馋道:“听说那边的鸭子都是填得肚皮快要撑破才罢休。”

“是,鸭子填肥了滋味才好。”

她睨着他,警惕道:“那人吃了肥的鸭子岂不是也会肥……”

说到一半,猛地意识这话再往下说就不对味了,立即捂着嘴打住。

他揉了揉她的脸,偏过脸去暗笑。

时下日军正在华北演习,坦克炮车在北平的街市横行,倒也不适宜为了吃喝冒这样大的风险。

前方激战,后方读报,是眼下上海人民的常态。虽也组织捐慰劳品,不过是从牙缝里省下烟和糖果的开销。

“乖乖,今朝报纸上讲小顾捐了二十万的物资。”周兰芝蹲在马桶上翻着报纸说道。

自从绥远战幕揭起,兰芝的如厕读物从杂志变成了报纸,对前线的战事表现出异常的关怀,她在牌桌上赢了钱,也是会去全部捐掉,她现在没有钱的烦恼,一个国家却是处处愁钱,她是不幸中的幸运,枪林弹雨里的泡沫,也是日日忧患着。

朱丹从厨房出来,湿着手去接电话,是琉璃乔迁新居,请客吃饭。

挂了电话,贴着浴室门道:“姆妈,今晚我就不回来吃饭了。”

浴室里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,兰芝习以为常道:“喔,小顾约你啊?”

“不是他,是琉璃,请我去她的新房子里参观呢。”

兰芝一走神,指尖的香烟把报纸烧了一个小窟窿,心有余悸道:“哟,伊发大财啦?”

“顾越城买的啦。”

“喔,伊拉顾家人人手上都有二十万是伐?”

朱丹笑而不语,默默钻进了厨房。

越珒赶来接她的时候,她开玩笑道:“我姆妈讲,你们顾家人人手上都有二十万的存款!”

越珒一怔,表情有些凝重。

朱丹道:“我也觉得好笑,你们家又不是开银行的!”

他沉默了一会儿,扯着嘴角讪笑道:“其实,不止二十万。”

她扭过头看他,蓦地睁大了眼睛,颇为震惊,过后转移话题道:“我听你说越城办的电影公司没挣多少钱呀?这时候买下法租界的公寓,要花不少钱吧?”

她扭过头看他,蓦地睁大了眼睛,颇为震惊,过后转移话题道:“我听你说越城办的电影公司没挣多少钱呀?这时候买下法租界的公寓,要花不少钱吧?”

这问题也困扰着越珒,据他所知,越城的手头一向拮据,电影公司的账务他也私下查过,也不过小赚了几万块钱而已,就这几万块钱还要月月拿去发员工工资,并不够他这样的挥霍。

他随口搪塞道:“也许是他赌马狠狠赚了一笔。”

新房子里三姨太也在,端着一杯清水盯着老妈子择菜,客厅里留声机转着,在放梅兰芳的《霸王别姬》。

老妈子道:“太太你怎么听来听去都是这一出戏,现在大家都爱听生死恨唻。”

三姨太轻轻抬起眼皮睃了她一眼,像是从过去走来的人似的,茫然道:“生死恨?”

老妈子诧异道:“呀,也是梅兰芳的戏,太太侬不晓得啊?二月份的时候在天蟾舞台首演,连演了三天哩!”

三姨太摇了摇头,倾斜水杯,砧板上的蔬菜从杯底映进水里,她喝着水,想的却是水笙,睹物思人,在她心里所有的虞姬都是他的影子。

那边琉璃拉着朱丹躲到阳台抱怨道:“我这还未进门,倒是先和婆婆住在一起了,你说奇怪不奇怪。”

那边琉璃拉着朱丹躲到阳台抱怨道:“我这还未进门,倒是先和婆婆住在一起了,你说奇怪不奇怪。”

朱丹一想,是有些别扭。

琉璃夹着棉拖踢了踢水泥阑干,露出乳白色的羊毛袜,小腿和阑干一般笔直,仿佛也是水泥铸的,所以也不怕冷。

“我也是买了房子才知道,他母亲被老爷子赶出了家门,后来租住的地方又小又破,他说买了房子一定要接他母亲来住。”

“看不出越城还挺孝顺。不过,我没想到你会答应。”

“先答应着也无妨,日后还不是得住进顾公馆去?眼下不过是暂时的吧。”

琉璃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底气,但要她一辈子和被赶出来的婆婆住在一起,她是万万接受不了的。

朱丹拢紧衣领道:“我倒是觉得能单独住在外面也挺好,清净,他们家姨娘太多了,不是有人说‘若要一天不得安就请客;若要一年不得安就盖房;若要一辈子不得安就娶姨太太。’”

琉璃噗嗤笑道:“不安就不安,连国家都不安了,还在乎小家安不安?乡下和城里没得比,这小公寓怎么能和大别墅比?我宁愿不要这清净,也要那带花园带喷水池的大豪宅,佣人伺候着,这才叫过日子。”

“你都当明星了,怎么还这样的一身俗骨!”

“你不俗,你以后可别到那大豪宅里去住!”

朱丹哑言,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情。他们家的那些姨娘,她一想到就悚然。

聊多了,琉璃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