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腕被慕寒渊一把擒住,猛地拉了回去。

慕寒渊将人钳制住后,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那块被酒打湿的帕子。

他垂低了眼,目不转睛地望着,然后一分一寸地拿帕子擦掉了云摇指尖上沾着的,方才那名舞姬身上的脂粉。

“你最会沾花惹草、怜香惜玉了……”

慕寒渊捏着她手腕的指骨,缓缓收紧。

终于擦净最后一点,他却未放手,而是拗着云摇的反抗,也愣生生将她的手连带人一同拽到了眼皮子底下。

慕寒渊俯低了身,像是在嗅她指尖的酒香。

她指尖被迫贴覆上他冰冷的面具。

却像被烙下一枚炙烫的吻。

云摇欲抽回手而不得,近在耳旁,只余下慕寒渊清冷又压抑到沉哑的声线:“这位凤凰族族主,可见过你如此任人欺凌的模样?”

曾是惊鸿照影来(二)

那夜酒香靡靡,迎凤楼内歌舞升平,灯火辉映,满城流光华彩。

云摇生平醉饮三千回,乾门上下三辈就没有不被她祸害上几回的,这却是头一遭,要换她来照顾一个“喝”醉了的人。

何况这个人还是往昔最圣人持仪言行无咎的慕寒渊。

想想云摇都觉得恍如梦中。

“你们魔头,不应该都是千杯不醉的吗……!”

夜黑风高。

朱雀城城主府专住贵客的后院,云摇正把背后比她高了一头半的逆徒艰难负着,步履蹒跚,东绕西晃地往屋里拖,一边拖一边恼火——

“好好的沉泉甘澧,千年一酿,你拿来擦手!”

“还以为你千杯不醉,结果闻一闻就倒?啊?那你还蘸什么酒啊?!”

“……”

背上那人气息清沉,平稳,对云摇的话没有任何回应,似乎已经醉睡得很沉了。

云摇怀疑,她这会就算是将他偷偷打包了卖到什么地方去,慕寒渊大概也察觉不了。

这魔域里群狼环伺下,也算是心大极了。

这般腹诽着,云摇终于将慕寒渊带到了寝屋内的长榻前。

云摇点上房中烛火后,扶慕寒渊躺进榻内。她方直起身,就听得院落里传来一声鸟雀似的清唳。

云摇为慕寒渊拉上被衾的手一停,顿了下,她回眸望了眼窗外夜色。

迟疑过后,云摇还是拉下幔帐,走出屋舍。

循着方才那声啼鸣,云摇径直来到了屋后的竹林里。

月下拓着一道羽衣斑斓的身影。

……凤凰族大概是永远改不到这个可怕的审美了。

云摇腹诽着上前:“朱雀主城中人多眼杂,我们还是不要私下见面比较好。”

“你也知道这里人多眼杂,”凤清涟语气都硬邦邦的,转过来后,果然见他面带薄怒,“明知如此,你却还要和那个慕寒渊在众人面前拉拉扯扯,是生怕你乾门小师叔祖的传奇故事不够惊世骇俗吗?”

云摇也不知道这杂毛鸟一天天哪里那么多怒气:“只要你莫管闲事,魔域里便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来历。至于我,如今我不过是白虎城城主身边的一个侍卫,连慕寒渊都无法确知,旁人更无从得晓——我在这儿做什么、如何做,与乾门云摇毫无干系,你少拿乾门名号压我。”

“你为了他倒真是狠得下心。”

凤清涟恼火至极,“怎么,两仪城那场引蛇出洞的反间大戏还不够你看清楚——你这位曾经的圣人徒弟是个多么心思深沉、手段狠绝的存在?枉你们都当他是什么无为圣人,你看他如今野心勃勃,那天照镜所卜,分明就是将来之祸!”

“两仪城之事,确是有人在背后推动,”云摇沉了神色,“但我信那不是慕寒渊本心所为。所以我更需要时间留在他身边,查清楚到底是什么隐患使得他时而行事悖伦,只有找出它,然后将之彻底抹除,才能保乾元界——”

“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!何须什么隐患?慕寒渊本身便是乾元界最大的祸世魔头!”

凤清涟终于怒不可遏。

“我回到朱雀城时就已经查清,当日定下这佯败计策,要将最易守难攻的玄武卫引蛇出洞,尽数剿灭于天陨渊下的,正是慕寒渊亲身、亲言、亲令!”

云摇微微咬牙:“你所言并非我们亲眼所见,但他下令降者不杀,却是我亲耳听见的。”

“那又如何!玄武卫不还是死了三万余人?真相已经如此血腥淋漓地摆在你面前了,你究竟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?!”

云摇少有如此气极而无可奈何的时候。

她只能将剑身攥得更紧:“我是无法向你证明什么,但至少在我们两个人之间,我选相信他。”

“你的相信,难道要用整个仙域苍生的性命去赌?”

“不,我用我的性命去赌。”

云摇抬眸,那枚在她额心隐没已久的蝶形仙格神纹,终于再一次熠烁在夜色里。

尽管只有一闪而逝,来自更高界域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