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他此刻气息,更是弱得比她都不如。

还真是跟劫圣君打得……

云摇皱着眉,出口的话声却轻飘:“早就告诫过魔尊大人,不要轻举妄动,这里是仙界,不能为所欲为,大人偏不信——瞧,这不就吃了大亏了?”

话间,云摇抬手,要去掀看他藏在衣领内的伤。

然而手腕刚近他下颌,便被那人抬手捏住。

几乎要捏碎她腕骨似的力度,那人凌眉回眸,长如密羽的睫掀起来,露出底下凉冰冰的眼眸。

“你找死么。”

“魔尊大人说反了。”

云摇慢吞吞地、当着慕寒渊的眼皮底下一根根掰开他手指,实名为他演绎何为“虎落平阳被犬欺”——

“以你如今这副小可怜的模样,怕是随随便便来个上仙,不对,上仙的坐骑来了,都能要你的命。”

云摇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条捆仙索,当着慕寒渊的面,在他那个森寒染戾的眼神下,一圈一圈地给他把手腕缠上了。

绕到最后一圈,云摇还笑眯眯地给他打了个蝴蝶结。

“还是这样好,小仙胆子小,这样我比较放心。”

“……”

云摇本以为,这位魔尊大人叫她这样对待了,那肯定是要气得跟她拼命才对。

然而没有。

这位魔尊大人反倒以一种十分古怪、又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她。

细辨起来,其中甚至还有几分漠然的怜悯。

云摇叫他这眼神看得,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:“魔尊大人为何这样看我?”

慕寒渊默然片刻,终于倦懒着声线开了尊口:“你是不是自从来了上界之后,一直健忘且嗜睡?”

“…你怎么知道?”

云摇迷惑。

“你的圣君大人说的。”

“?怎么可能?”云摇啼笑皆非,“仙界成千上万个仙君仙娥,我在其中便如沧海一粟,圣君他老人家哪里会记得我?”

“往生轮择你为主,不是没有原因的。”

慕寒渊似乎休息够了,从玉柱前起身,全然不在意随他动作,那血便顺着袍袂滴滴答答淌了一地。

云摇看得头皮发麻。

她没法想象这得是多要命的疼,更没法想,这魔如何能像是伤在旁人身上一般,全不在意,言笑自若。

……当真是个疯魔。

“走了,还等什么,”慕寒渊不知何时,沿着玉阶上了登仙台,侧身睨她,似嘲似讽,“等你们的圣君大人,亲自来送你么?”

云摇回神,快步追上去,顺手一牵魔尊手腕上的捆仙索:“反正去哪也是我说了算,为何魔尊大人要这么急呢?”

“……”

慕寒渊眼神不善地瞥了眼将他手腕扯起的捆仙索,跟着顺着那根金线,望见了得意洋洋的小仙娥。

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。

明明是同一张脸,哪有师尊半点气质在?

算了。

——看在她注定命不久矣的份上,饶了她罢。

慕寒渊不由地想起了不久前圣君劫的那番话,心底无故掀起阵烦躁来。

他颧骨轻慢咬紧,勾戾意至深的笑:

“…好,你说了算。”

浮生暂寄梦中梦(一)

从九重天之上的御令仙山下来后,云摇牵着束手就缚的魔尊大人,在仙界荒野云山中绕了许久,始终有点愁眉难展。

——是她大意了。

忘了身后这是怎样一个要命的烫手山芋,而她不过是司天宫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仙娥,甚至连单独的洞府都没有,该怎么处理她“偷”回来的这个赃物?

别的地方云摇人生地不熟的,只能犹豫着一边带慕寒渊向司天宫在的起始仙山的方向飞去。

一路上绕开了不知道多少来来往往的仙君仙娥们,生怕被谁撞见。

如此数回后,云摇终于有惊无险地带着慕寒渊见到了起始仙山的接引台。

防遇上人,她还特意选了后山最少有人去的一处。

率先落下来后,云摇左右扫过,确定前后无人,这才招手解了半空中的遮蔽术法,叫慕寒渊露出身影来。

“终于回来了。”云摇松了口气。

“回?”慕寒渊扫过仙山周方,冷淡似嘲,“你若不说,我还道你是来做贼的。”

“?”

云摇凉飕飕地横来一记眼刀:“我这样是因为谁?”

这一次,魔尊大人收回视线,只给了她薄凉且不以为意的一瞥。

那眼神像在笑她多此一举。

云摇轻眯起眼:“你就不怕我将你带去诛仙台上,引下劫雷来活劈了你?”

慕寒渊低哂,他像是全然无视了手腕上尚且束缚着的捆仙索,淡然自若的口吻朝云摇俯身:“你觉着,我为何能活着站在你面前?”

那人气息薄凉又蛊人,撩得云摇一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