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啊。”江晴笑起来,“也在收拾行李呀,她家里也催婚,我们两个商量着,既然要逃,那就一起跑。”

江语乔撑着头点评:“听起来真浪漫。”

几天过后,江语乔放学回家,在楼下见到了和江晴一起逃跑的学姐,周羡正在打电话,声音从摇开的车窗里飘出来。

“为我好光是嘴上说说就行了?要真为我好,你就把家里收拾收拾空出间屋子,去庙里求个财神爷供着,每天沐浴吃斋焚香礼佛,分早中晚上三次香,没事就在财神老人家面前念叨念叨我的身份证,让他保佑我大富大贵,有朝一日中他个五百万,这才是要紧事。天天就知道讲那些没用的,没劲。”

“周羡——”

楼道口传来江晴的声音,周羡放下手机下车帮忙,江晴朝着江语乔这边招招手:“回来啦。”

这两天有些回温,周羡穿了件黑色宽肩背心,外面罩着一件白衬衫,一圈银色项链从衣服领口窜出来,头发半披着,发髻里别着一只桃木钗,本该温柔的发型在她身上却显出些凌厉,看人时目光略带审视,比江晴还像个老师。

“哟,这就是你那位宝贝妹妹呀。”周羡歪头看过来,“你姐可没少和我念叨你。”

这个学姐看起来是个靠谱的,江语乔稍稍安心了些,江晴还在收拾行李,过了一会儿翻出个卷好的纸筒:“语乔,这个给你。”

江语乔打开,居然是她初二那年的通报批评。

“在学校档案室看见的,我心说谁的通报批评花花绿绿的,仔细看了看,发现这人叫什么?江语乔哦——”江晴托起长音逗她,“这东西放在学校也没用,我打了声招呼,就带回来了,算是给你留一份黑历史吧,怎么,你当年还在学校吃过蛋糕啊,我怎么不知道?”

“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,可能你不记得了吧,也可能我没和你说过”

“那肯定是你没和我说。”江晴斩钉截铁。

周羡收好东西,从车子里探出头:“小晴,该出发啦,这会儿堵车路不好走。”

“哎。”江晴应声,哄小孩一样揉了揉江语乔的头,“我走啦,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
江语乔低低嗯了声,车子消失在拐角后,她掏出手机给江晴打了一笔钱,郑重其事地说:“姐,去做你想做的事情,钱不够就和我说,我有很多钱。”

江晴要走,蒋琬拦不住,反复盘问她手里有多少钱,得到回复仍不放心,拿给她一张卡,告诉她别苦着自己,实在不行就回家。

江语乔也没少问,唠唠叨叨得简直不像她,就连江朗都要操心,出去是不是要花很多钱?我零花钱没用完,先给你用。

江晴坐在车里抹眼泪,周羡捏捏她的手,打开天窗,让她去看天上的星星。

老话总说,人死了,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,今夜星光闪烁。

江晴删删减减,还是发出那句话:“语乔,不要不开心了,嗯?往前看。”

江语乔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,关上手机上楼做作业,做完两张卷子,江朗拿着那张通报批评跑来敲门:“姐,你东西忘在客厅了,嘿嘿,你还被批评过啊。”

江语乔瞪他一眼,接过来打开看了看,指尖划过黄色的“要幸福”、粉色的“天天开心”,而后,她的手一顿,视线落在“生日快乐”四个大字上。

她神色凝重,吓得江朗紧张起来:“咋了,我可啥也没碰。”

江语乔忽然起身,哗啦哗啦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,那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明信片掉落在地板上,她举起来,用力盯着看。

明信片上的生日快乐,和通报批评上的生日快乐,长得一模一样。

2018-2014(5)

2014年11月7日, 放学后,江语乔骑着自行车来到文具店。

高二课业更多,她的笔本用得飞快, 每周五结束都要进行采买, 校门口那几家人太多,江语乔懒得和人挤, 每次都会骑二十分钟自行车来书市,路上可以吹吹风看看景, 算是她难得的休息时间。

书市是个旧货市场, 破烂玩意一大堆,新出的教辅资料能买到, 十年前的报社小报也能买到, 若有耐心一家一家逛过去, 还能淘到些当年限量发行的小说画册, 有的还带着亲签,也不知道真的假的, 反正店主长着同一条舌头,都说是真的。

初中时江语乔和肖艺闲来无事, 周末经常跑来闲逛, 端着盒臭豆腐晃晃悠悠, 一逛就是一下午。但现在再也没有时间供她们浪费了,江语乔骑着自行车穿过两排商贩,又钻进一条小路,七拐八拐转了几分钟, 把车子停在最里面的一家小店前。

小店不大, 约莫只有二十平左右,是用之前存冬煤的厂房改建的, 店里隔出里外两间,里面住人,外面卖货,东西不多,只有些旧报纸旧杂志,文具种类齐全,但都是些基础款,平日少有人来。

江语乔伸手推门,玻璃门一推哗啦哗啦直响,四下窜风,店主是位聋哑大爷,听不见,只看见门边的报纸又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