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他们来了,倒帮了我们一个忙。去吧,如何赈灾,不需要本尊教给你们吧?”

吴才茂不耐烦地推开两人,返回屋里。

县丞周忠、主簿谢刚两人对视了一眼,带了二十个衙役,到了城西。

怀远发大水,死了很多人,连知县都被这群泥腿子给打死了,周忠、谢刚不认识怀远知县,也无意去见一见那位仁兄,所以多带了几个人手。

不过看到难民时,周忠与谢刚还是吃了一惊。

这群人浑似游魂野鬼,衣服破破烂烂,一脸的泥垢,头上挂着泥巴不说,还夹杂着一些树叶子,树枝,还有一些人连鞋子都没有,赤脚走着,最让人悚然的是,明明近三百人,可安静的像是鬼蜮。

“主簿大人,怎么那么瘆人?”

衙役侯兵有些胆怯地问道。

谢刚白了一眼侯兵,上前喊道:“你们听着,我身后是定远城,知县大人心怀仁慈,特意拿出粮食,命我等赈济,现在你们先寻一地休息,粥好了,就喊你们。”

李老三吞咽了下口水,似乎缓过来一口气,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睡着的女婴,眼神中满是忧伤。

数日前,自己去城中救人,看到了水中飘着一个木盆,里面便是这可怜的女婴。

她的父母还在不在,已经没人知道了。

“李九,安排大家在城外歇息吧,找几个能动弹的,看看能不能搭个草屋或帐篷,给妇孺住下。”

李老三瘫坐在一棵树旁,将女婴小心地放在地上,抬头看着午后的阳光,这一刻,似乎身体有了温度。

李九答应一声,安排着大家在城外树林中暂且休息,然后带十几个人,围着一些树,在人头高的位置拉了绳子,将有些发霉的破被子与单子绑了起来,罩住一小片区域,有人捡了枯草、树叶,堆在地上,权当是地铺了。

“老班头,我家娃咳得厉害,能不能去城里找个大夫看看。”

一个妇人牵着七八岁的男孩,对李老三问道。

李老三靠着树干,喘了几口气,道:“都有谁病了伤了的,让他们一起过来,我带他们入城。”

妇人连忙谢过,将孩子丢在一旁,便跑去喊人。

不多时,三十余人便是聚到了李老三身前。

李老三抱起女婴,交给了自己的家人,然后带人走向城门口。

县丞周忠见状,连忙带着几个衙役拦住了李老三,厉声道:“你们想要做什么?”

“官爷,他们都病了,我带他们去城里找个大夫,瞧瞧病。你看这孩子,一直咳,脸色都有些青了。”

李老三连忙说道。

“你们有病更不能入定远城!万一招了什么瘟疫,传给定远人,那城里的人岂不都像你们一样?县衙能给你们饭吃就不错了,还想要入城?我奉劝你带人滚远点,莫要遭罪。”

周忠捂着鼻子,一脸嫌弃地说道。

“你怎么说话的,是凤阳知府让我们来这里避难的……”

李老三身后的一个瘸腿大汉愤怒地喊道。

“拿凤阳知府来压我?知不知道,这里是定远县,不是中都凤阳!有本事,你把知府大人喊过来让我看看。”

周忠说着,将手中的水火棍往地上一杵,划了一道线,道:“谁敢过这一条线,就休怪爷爷手中的棍子不客气。”

李老三张开双臂,拦住了想要闹事的众人,看着周忠,恳求道:“孩子是没错的,他们需要大夫。”

“少给我扯这些!老子只知道,你们就不应该来这里!”

周忠冷冷地拒绝道。

李老三叹了一口气,看来这天下,永远都是一个样。

“咳咳。”

男孩止不住地咳着。

连日大雨冲淋加上赶路,有些人永远倒在了路上,眼看着就在城外了,却进不去!

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病死在城门口吗?

李老三看着周忠等人,上前一步。

“你想干什么?”

周忠握紧了手中的棍子。

李老三脸颊抖动了下,噗通跪了下来,喊道:“求官爷大发慈悲,让他们入城治病。”

“老班头……”

身后的人不由喊道。

“跪下!”

李老三拉着男孩,男孩倔强地站着,可终究太弱,被拉着跪了下来,其他人见状,也纷纷下跪。

衙役侯兵见此,低声对周忠说道:“县丞,要不就让他们进去吧,怪可怜的……”

周忠甩手一巴掌,打完侯兵,上前冲着李老三便是一脚,喊道:“你们这群乱民,还想入城作乱不成?都给老子滚远点!”

让他们入城?

且不说如此肮脏,是不是真的有病,便是入了城,引起士民骚乱又该如何?

最要命的是,怀远暴民打死知县,这可是远近皆知,万一他们到了城里不去看病,反而去了县衙,再把知县大人打死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