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该死的侯西域,这件事说好要保密的!如今他竟泄露给你,他当真是胆大至极!”

常千里无需推敲,也知是侯西域在捣鬼。

常百业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枯草,道:“叔叔放心,侄儿可不是把不住嘴的人。侯叔叔说的没错,杀猪不需要担心被猪拱,杀狼却需要担心被狼咬死。我们是商人,不是猪,不能将命运完全交给朝廷,我们需要自己的地位与力量。”

常千里担忧地看着常百业,叹息道:“这种事,太危险。”

常百业自信地说道:“常家的哪一份利中不是从危险中取得的?这件事办好了,朝廷上下都会对商人刮目相看,我们晋商也可闻名天下,到时做生意,纵没有任何本金,只凭着晋商的一个招牌,也足以行走天下!”

常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,少年多壮志,说他是敢冲敢闯好呢,还是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呢?

罢了。

走一步看一步吧,眼下在冰面上,需要的是脚下谨慎,而不是遥望远处。

旧港外海。

郑和站在船头,眺望着海港方向。

远处的喊杀声震天,原本防护海港的军士,乱成一团,不大的船只上塞满了人。

“梁道明、施进卿等人不弱,他们仅凭着我们支援的武器,便可以夺回旧港,夺回三佛齐,这不得不让人惊讶。”

李兴面色严肃地说道。

一旁的朱能微微摇头,道:“梁道明率领的军队人数虽少,但却是精锐中的精锐,且养精蓄锐多时,反观满者伯夷,被我水师拖在旧港沿海附近,接连数日无法休息,早已是疲倦不堪一战,莫要说是梁道明带了五千人,就是三千人,也足以将这些人赶下海去。”

张玉板着脸,插了句:“五千人杀三万头猪都不容易,莫要小瞧了满者伯夷,他们能占据三佛齐,必有其本事。”

“有本事也不需要借助陈祖义的力量了。”

朱能反驳道。

郑和负手而立,沉声道:“梁道明、施进卿皆是善战之辈,能以少驱多,以少胜多,便说明了他们的本领。若是他们真能在天亮时分夺回三佛齐,那他们就是真正的英雄,是值得我们敬佩的军人!”

朱能、张玉挺直胸膛。

“旧港着火了。”

李兴指着远处的火海喊道。

郑和看着那一道蔓延数里,宛如半圆的火线,清楚点起这一道火的人并非是梁道明等三佛齐人,而是满者伯夷的军人。

他们已经到了绝路,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,只能点了一把火,以火来阻滞三佛齐的进攻,争取上船逃生的时间。

“副总兵,我们当真不出手吗?”

朱能有些不甘心。

如此好的机会,甚至都不需要炮石,只需要十几艘福船往海港里一撞,那些小海船就只能成为碎木板,满者伯夷的大军,别想跑一个。

郑和严肃地摇了摇头,道:“三佛齐与满者伯夷的战争,我们不参与其中,只有这样,才能避免大明与满者伯夷发生直接冲突。”

“可杀光了他们……”

朱能看着郑和愤怒的目光,连忙止住了话。

郑和下令道:“传令各船只,不可阻拦一人一船离开,若有人进攻,以防守为主,没有命令,绝不可攻击。”

李兴领命,安排人手传令。

乌璐站在海港的高处,听着远处的喧嚣,目光中充满了不甘与痛苦。

打下三佛齐不过才一个多月,自己竟然就被梁道明、施进卿给翻盘了,在这里留下了失败的耻辱。

“可恶的大明水师!”

乌璐咬牙切齿,若不是大明水师突然出现,自己怎么可能会仓促调动各地军士,怎么可能会致使军士如此身心疲倦,无力作战?

此战败,非我之罪,罪在大明!

旧港宣慰司

尤腊冲到了乌璐面前,喊道:“大将军,快上船撤吧,施进卿已经带先头部队抵达了三里外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

“为什么要撤,我们还有近两万军士,他们不过才几千人,整合军队,我要杀掉梁道明与施进卿!”

乌璐一脸愤怒与不甘地喊道。

尤腊看了看海港里吃水-很深的船只,满嘴都是苦涩。

没错,满者伯夷大军是还有近两万,可一万多已经在船上了,在岸上的七八千人,不是在准备战斗,而是准备抢船逃命。

这个时候,真正能调动与组织起来的战力,已不足千人,如何能抵挡三佛齐军士如狼似虎的反扑?

“大将军,上船吧!”

尤腊有些着急,再拖延下去,就走不掉了。

乌璐咬牙切齿,红着眼喊道:“我要战死在这里,势与旧港共存亡。”

尤腊深深看着乌璐,肃穆地行了个礼,便带人跑向船只。

乌璐瞬间凌乱了,心中大骂:

该死的尤腊啊,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政治秀,知不知道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