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书案上传来的急报,李昀一时也有些无言。

说来他跟徐侑都还没见过面,不过他跟李复还在陇县跟汉阳郡一点点积蓄实力的时候,徐侑就已经是幽州之主,且他作战凶猛的名气跟他的贪财一样,都是声名远扬。

其后他在寇德太后多番退让祈求之下,带兵一路从幽州呼啸而下,再到入主蜀郡,当初是何等的风光,现在也到底败给了时间。

“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啊。”李昀回想着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诗句,默默感叹了一声。

董海川默默记下了陛下念叨的诗句,暗道好诗啊,怪不得崔大人都说陛下是个诗才。

可惜了,陛下乃是一国之君,否则单凭诗词一道都能青史留名。

徐侑病死平安县,他的儿子徐启李昀也着人调查过。

比起徐侑的凶猛跟贪婪,他儿子反而有些文不成武不就,是个中正平庸的人。唯一的优势是心地比较良善,也听得进去劝解,是个很好的守成之君。

“可惜了。”李昀独自念叨了一句。

天下未定,要的不是守成之君,而是开拓之君啊。

徐启这样的性格,被赵义吞并是迟早的事。既然如此,李昀也不耽误时间了,直接下了旨意。

如今是十二月,既然冀州所得并无多少障碍,那就一鼓作气全取青州。

马义有把柄在他手中,真若揭露他的为人,怕是被他骗的极为惨烈的无食教跟郭傕部众要活撕了他,所以李昀也不担心真到了关键时刻,他敢反水。

接到旨意后,孙亚等人并不耽误,在十二月中旬就陈兵冀州与青州交界处,显然打算后勤稳定之后就即刻用兵。

随着明朝谋夺青州之心不再隐藏后,青州马义集团彻底紧张了起来。

随着冬日来临,青州的天气都灰蒙蒙的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意。

马义坐在高位之上,“诸位说说看,接下来我等要如何处置!?”

其下密密麻麻站了二十来人,这会儿没一人开口说话。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,还是秦钦最先出列跪下道:“陛下请降罪!”

“秦公起来吧,何须如此。”

听马义声音依旧不急不慌中带着一丝温和,秦钦当真是内心一阵羞愧。

“王上,臣惭愧啊!当初王上就怀疑项观几人乃是奸诈小人,可臣不信陛下,几次催促陛下派兵支援又送了大批粮草。

有那项观做内应,明贼不仅将我等的运粮队伍尽数俘虏,还白白得了大批军资,这都是臣的罪过啊,臣愿意以死谢罪!”

秦钦这会儿提起项观三人是真的恨得牙痒痒,恨不得食其肉,啖其血!想那项观往日一封封的给他写信问好,又是恭敬异常的送来大量钱财,竟是将他都骗了过去!

真是瞒得他好苦啊。

他是真的羞愧难当,不仅对不起郭傕也对不起马义,当下竟然要撞柱自杀。幸好旁边还有人,即时拉住了他。

一番闹腾后,白当也是羞愧道:“王上,我白当是彻底服了你了。我跟秦大人一样,这次的事儿错全在我!您要怎么罚我都行!要是您还留我一条命,以后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,绝对没有二话!”

白当真没什么文化,讲话直白。

不过他说的都是真心话,这次他是彻彻底底服了马义。

同时也常常感叹,当时要是听王上的,防那项观一手该多好啊,真是被这样的小人给骗了啊!

实在可恼可恨!

马义早从高位上下来,炉火纯青般眼睛一红哽咽道:“两位不必如此,我知晓两位大人都是为了我好,这才一直焦急明贼大军从而失了分寸。

秦公万万不能寻短见,那冀州丢了就丢了,它原也是项观三兄弟盘桓,与我等关系不大。

我等人起于微末,承蒙诸位看重我,我马义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子才有了今日,这其中的情谊怎么不会比一个冀州重要呢。”

马义这么一说,秦钦等人真恨不得为他效死。

虽说马义寻常时候是不太作为,偶尔还有些贪,可他对麾下臣子的赤诚之心,又有何人能够比得上呢。

这场会议商谈中,最终君臣隔阂全消,同时对明贼觊觎青州一事也有了大致的决定——那就是战略性撤退。

马义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望风而逃,而是明贼狡诈,坑骗了他们大量的粮草,这导致青州粮草略微不足。

如今又是冬季。

冬季打仗最难,粮食、衣物都不能缺,如果后勤不能保障,那一败就是大败。

依照明贼的难缠程度,一旦打起来,他们肯定要临时抽调大量的粮食。冬季万物凋零,连勉强果腹的树皮、青草都找不到,失去过冬粮食的大批青州之民恐怕熬不过冬天,不知道要饿死多少。

最关键的一旦打几个月,明贼必然会干扰他们春种。如果缺了一季农作物种植,青州明年就要面临断粮的风险,这个风险太大,他们有点赌不起。

有了项观三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