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然一声巨响,他的躯体和无数监听头颅一起,在炽热的光线中碎裂成齑粉。

“引线计划”是他用活人意识做导线,精心为万维之门准备的“核弹”,最终,他自己倒成了那根引线。

景泽阳在爆炸的瞬间打开了a-shell。一排排座椅被炸成碎片,木屑子弹一样飞溅,轰鸣震耳欲聋,连空间都像端在手上的透明果冻,扭曲地晃动起来。

而他站在发光的防护罩下,丝毫不受影响,心里为爆炸而振奋。

再剧烈些!冲破这该死的屏障,他要回到副本中,回到宁迦渡的身边!

强光与巨响过后,景泽阳撤下a-shell。

他所在的隔离空间依旧震荡,爆炸的轰鸣余音未绝,地上是碎屑与黑黑红红的粉末,一片狼藉。

而另一边,婚礼大厅里,蜡烛的火苗甚至没有一丝摇摆。

他试着向前迈步,空气像凝滞的胶泥,依然阻挡住他。

号称能摧毁游戏核心的“引线计划”甚至没能打破隔离的一个小口,就结束了。就像它那个名不副实的虚伪创造者一样。

景泽阳透过扭曲的空间看出去。

他能清楚看见宁迦渡。

此时,青年步伐平稳,已经走到了阶梯下方,即将走上玫瑰与烛台环绕的婚礼台。

原本走在他身后的假的“景泽阳”已经来到他身旁,他们正并肩而行,距离近到手臂时不时碰触。

景泽阳凝视着两人的身影。

忽然间,他大步向前冲去。沉重感再次袭来,身体仿佛脱离他的控制,无论他多么拼命,用力到颤抖,也无法前进分毫。

他挫败又无力,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。

而就在这时,刚踩上第一级台阶的宁迦渡似有所感,回头向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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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迦渡琥珀色的眼睛看了过来, 目光却是虚的,似乎拿不准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景泽阳的心快要跳出胸膛,他相信宁迦渡不会被假的自己欺骗, 能察觉到真实的他在哪里。

在目光交接的一瞬,他几乎要喊出声来。

但下一秒, 宁迦渡已然转开视线。

假的“景泽阳”握住了他的手,领他登上阶梯。他正温柔地看向假人,笑容有些许羞涩。

景泽阳死死盯住两人十指交握的手。不得不承认,刚才宁迦渡只是随意地向后撇了一眼而已。

正如许光熙说的,宁迦渡完全没发现他被替换了。他甚至冲假人笑!

他头一次感到不安。

游戏已经如此强大,能蒙骗宁迦渡的眼睛,还是,他的小宁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了解他, 以至于发现不了假人的破绽。

景泽阳从来不是为感情纠结的人。

他目标明确,行动力十足。眼下最重要的, 是阻止婚礼!

眼看宁迦渡已经走进玻璃花窗投下的彩色光晕中,下一步就要来到台阶顶端的婚礼台。

而那神秘的城堡主人随时会出现。

他在光脑的兵器库中飞速挑选,准备用最强火力硬杠游戏规则。

就在这时, 他眼角捕捉到动静。

刷,刷——

爆炸后散落地面的碎片飞了起来, 在他眼前组合,一眨眼的功夫,长椅全都恢复了本来模样。

空间完好如初。

长椅上, 刚才许光熙坐着的地方,正坐着一个男人。

男人约莫五十来岁, 身上的白大褂白到发蓝, 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, 灰白的头发有些长,半遮住颜色浅淡的眼睛。

他尚算英俊,只是脸颊凹陷,皮肤干枯,像是大脑中有一团火焰时刻燃烧,将他由里而外地烤干。

景泽阳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
“宁安之。”他沉沉地说。

他的外貌和宁迦渡有几分相像,毕竟宁迦渡有50%的基因来自于他。

这个给了宁迦渡生命又折磨了他多年的人,这个创造万维之门几乎毁灭世界的人,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。

景泽阳冷漠而戒备地注视着他。

对方显然也没有多随和,干裂的嘴唇生硬地勾了勾。

“景泽阳。”

“你的行为模式很有意思,在你被清理前,我们可以坐下来,好好聊一聊。”他说话没有顿挫,直板而冷漠,与之相比,宁迦渡的不近人情都比他可爱许多。

景泽阳冷笑一声。

说得像他是实验动物一样。

许光熙也是,宁安之也是,一个两个都要他坐下聊聊,他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。

“让我出去!”他毫不掩饰憎恶的态度。

宁安之面无表情。“你知道,我会答应的概率是0。”

景泽阳咬牙。

这个人和宁迦渡一样,习惯用数学解释一切。

他一秒的迟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