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同埋葬的,还有王夫人这些年来,徒手挖地洞埋葬的证据。

沈昌假恩爱的面目,彻底被撕下来,暴露于天光之下,令人烈日之中也生出一片汗毛。

事情至此,洛怀珠也没必要回沈宅了,便直接回到自由居。临别前,即将被压往大理寺候审的沈妄川,从身上掏出一封东西交给她。

“你拿好。”

他把东西递到跟前。

“这是什么?”洛怀珠伸手接过,捏了一下,发现像一叠厚薄不同、材质不同的纸张。

对方什么也没说,只是一改往日避嫌般的态度,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许久,直到云舒催促他赶紧走。

洛怀珠看着对方握着拳头小声咳嗽起来的消瘦身影,如风中颤动的细长叶子,渐渐消失在南薰门里大街尽头。

她还见,身穿红衣的官员,带着四名随从打扮的护卫打马而过。

“他就是方衡?”即墨兰揣着袖子站到她身侧,姿态也不如何端正,却自有一股洒脱。“你还在看什么?”

怎么总觉得她的眼神,有些不对。

洛怀珠捻了捻脖子上的红绳,轻轻摇头:“无事,我们进去看看阿衡。”

多年不见,她有很多话想要问对方。

鬼神医替林衡和洛怀珠看过,言道身体并无大碍,就把人赶出自己的屋子,让阿浮去给人包扎、煎药。

阿浮鼓着脸,不敢对鬼神医生气,就叉腰朝即墨兰跺脚:“怎么又是差遣我,就不能差遣一下懒先生。”

懒先生:“?”

“臭丫头反了天了。”即墨兰没好气把她赶去煎药,“将包扎的事情交给我。”

对方应得爽快,她又不放心了。

“罢了,怀珠阿姊的伤还是交给我好了,你笨手笨脚的。”阿浮嘀咕着抱起装药的托盘跑了。

笨手笨脚即墨兰:“嘶——你是不是皮痒。”

阿浮跑远,从葱茏枝叶里回头,透过北屋雕着百灵鸟那扇窗,朝他扮了个鬼脸。

即墨兰又被逗笑,笑倒在坐榻软枕上。

“怀珠阿姊,你慢慢过来,别扯着伤口了。”

洛怀珠按住林衡还在激动发抖的手,含笑道:“阿衡就交给舅舅了。”

她身上伤口细碎,还有旧伤牵扯,处理起来比较麻烦。

“阿衡先处理好伤口。”她伸手想要摸摸少年的头,本文 由企鹅君羊 幺五二而七 五 二八一 整理却发现少年早已经不是当年低矮的模样,一时有些怔愣。

林衡屈膝蹲下,把脑袋靠近她掌心,乖巧道:“阿姊放心,衡等你。”

洛怀珠用大拇指摸了摸少年的额角碎发,心里蓦然有些发酸。

这声“阿姊”,她本以为再也无法听见了。

她垂眸遮掩,扯起笑颜来盖过,轻拍他后脑勺,沙哑应一声:“好。”随即便转身离开北屋,往后罩房走去。

林衡看着她踏过小桥,进入房内,才将视线回转。

即墨兰已净手完毕,给他擦拭伤口的脏污。

少年盯着后院潺潺流水问:“阿姊她……当年是怎么从雷山寺逃出来的?”

他当年被慧姨提前派人告知,有人想要到雷山寺杀他,让那人带着他赶紧逃。

起初,他并不愿意逃,想要混回城里看看情况。

没等他们起动,沈昌的人却已经杀到山上来,实在没有办法,只好利用对雷山寺的先知,做出失足跌落的假象。其实,他们早就在腰上绑好绳索,那山倒斜,他们死死抠住悬崖的石头,把手指都抠烂了,才瞒过去。

听闻阿姊被沈昌一箭射落山崖,他怒意攻心,晕了过去,等到醒来,人已经到了西北边城饮风沙。

改名换姓磨砺好几年,才回到京城来复仇。

可惜运气不好,前些日子联络慧姨时,被沈昌这厮发现,活抓了。

这么些年来一直陪着他的王伯为了保护他,被沈昌的暗卫乱箭杀死。

将染了血和泥垢的布丢到一边去,即墨兰抬眸看向眼睛通红的少年郎君,又垂下眸子拿药,继续给他包扎。

“她当年坠落蔡河,右边身体胸前一大块,从肋骨到脖子,全部被烈火焚烧,后背落水,骨头全断,皮肤破裂,可见血肉。”

药粉落在伤口上,林衡像是被盐洒了一样,抖动起来。

即墨兰将他小臂按住,不给动:“后来,一匹马带我找到了她,将她带到山居养伤一整年,才算有了点人样。”

啪嗒——

少年郎咬紧牙关,还是没能忍住泪水的坠落。

“阿姊她……受苦了。”

最后几个字,虚弱沙哑。

磨难三千,又岂是区区“受苦”二字可以担得起的。

他都不敢细想,墨兰先生简单概要的话语里,那些日子一步步走来的阿姊,会有多么痛苦绝望。

亲人不在,身体废疾,声誉沉海。

不管哪一样,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