淑妃微有不悦,宸妃笑着打起圆场:

“有道理,还是青萝姑娘想的周到,这腿伤真要复发了,万岁怪到淑妃姐姐头上,那就不美了。”

淑妃闻言,不再坚持,摆了摆手:

“去吧。”

“谢娘娘。”

青萝、绿竹躬身退下。

宸妃也站起身来:“浚儿这会儿该醒了,我这个当娘的,也该回去了,改日再来陪姐姐说话。”

出了淑妃宫门,宸妃转向绿竹,轻轻一叹:

“我瞧着你,总像瞧着以前的自己。实在惜才,有些话不吐不快。”

“娘娘请讲。”绿竹道。

“过刚易折,慧极必伤,你这枝竹子,该软的时候也得软一些,要知道难得糊涂,才可为长久计。”

绿竹听罢,微微一笑:“娘娘金玉良言,绿竹受教。”

“要记在心上才好~”

宸妃谆谆告诫,说话间内侍抬着坐轿到了跟前,她坐上了轿,在她们的视线中远去。

望着她的背影,青萝道:“这宸妃好生特别,在这后宫里,竟然能跟每个人都处好关系,真是难得。”

绿竹淡淡一笑:“一个在众人眼里没有威胁的人,自然容易处好关系。”

两人同行了一段,在路口分开,绿竹回往尚寝局,青萝独自来到乾清宫。

青萝原本想着,皇帝想见的是绿竹,若知是她来,便会让内侍告知:心意收到,朕公务繁忙,就不必面谢了。没想到说明来意后,内侍禀报完过来,却说:

“万岁让您进暖阁里等着,他过会儿就来。”

“啊?”

青萝意外,转念一想,又明白过来:

他记挂绿竹,定是想从自己这儿打听点什么。

于是青萝进了暖阁。

明明之前来过很多次,可是踏进去的那瞬间,她一下恍惚起来:

这是乾清宫的暖阁吗?

一切都变了样,所有的家具都换了摆放位置,格柜里的铜胎掐丝珐琅制品消失无踪。

就连那个山水画插屏,也被移走。

仿佛一个新的地方,不见丁点旧时痕迹。

是呀,连人都换了,何况物呢?

御案前专注批阅的身影,阳光照耀下泛着粼粼金光的织金暗纹,翻看奏折发出的沙沙声,皆化为泡影,随风而逝。

不知为何,她忽然有些感伤,莫名的感伤。

“你站的那块地方,原来放着一个山水画插屏。”背后传来朱祁镇的声音。

青萝闻声,连忙回身行了个万福礼:

“奴婢见过万岁,承蒙万岁庇佑,奴婢与绿竹才能逢凶化吉,愿万岁事事称心,万福金安。”

朱祁镇没有理会,望着她脚下的地方,平静的目光里看不出情绪。

“那是他最喜欢的摆件。”

是,他还拿它来类比她,那时她懵懵懂懂,后来却明白,在他那里,摆件不值得,从来都不值得。

“朕还听说,你是他最喜欢的小青萝?”

朱祁镇目光上移,落在她的脸上。

“最喜欢的人,最喜欢的物,恰好在一处。”

扑通——

青萝登时双膝着地,伏在地上瑟瑟发抖,声音止不住的发颤:

“求万岁饶命!”

怪道召她进来,原来是得知了往事,要清算旧账!!!

太子

空气中一片安静。

令人窒息的安静。

青萝的头埋得低低的,额间抵着冰凉的地板,只觉时间是如此漫长,难熬至极。

此刻她的小命,就悬在他的手上。

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叹:

“朕就那么可怕么?”

“啊?”

她抬首,正对上他的脸。

温润如玉里透着悲悯,全不似朱祁钰那般锋芒毕露的霸气压迫。

“随便就要人小命,倒好似朕是嗜杀成性的暴君。”

“奴婢不敢。”

“那日你和绿竹冲撞了朕的銮驾,没过多久朕就已经知晓你与他的事情。想要杀你,早在那时就杀了,何至于留到今日?”

“谢、谢万岁。”

青萝心里一颗石头落下,抬袖擦去额间冷汗。

“快起来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青萝站起身来。

“听说他去世前一日,有位宫女去看了他最后一眼,就是你吧?”

朱祁镇步至暖榻处,优雅坐下。

“是。”青萝硬着头皮承认,“奴婢有违宫规,还请万岁宽恕。”

他轻轻笑了一下,随手从一旁青花五爪龙纹围棋罐里拈了棋子把玩。

“也不算什么大事,他一向宠你,你顶着风险去看一看,倒也算重情重义,只是不知——他都与你说了什么,做了什么?”

青萝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