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笑了笑,又道:“我还记得,瓦剌的冬天很冷,那时候我常常想念你的笑容,想着如果有你陪伴在旁笑语开解,这日子也会好捱一点。盼啊盼,终于天遂人愿,回到了京城,见到了你,可是——”

讲到这里,他忽然停住,目光落在她的脸上。

曾经明眸善睐如花似玉的妻子,落得瞎眼瘸腿满面风霜。

不过才隔一年,她却衰老好多岁。

他仍爱她的灵魂,却无法再爱她的□□。

这实在是件令人难过且无奈的事。

“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”

他落寞叹息,千种滋味涌上心头,再说不出话来。

钱皇后垂下眼眸,静默无言。

屋内一片安静,两人皆沉浸在感伤的情绪里。

听得里面没了声音,趁着这档口,晶儿禀道:

“万岁,娘娘,青萝到了。”

沉默被打破,注意力成功转移,朱祁镇收起了方才的低沉,开口道:

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晶儿掀开帘子,青萝躬身进去,对着他们行了一个万福礼:

“青萝见过万岁、娘娘,愿万岁和娘娘万福金安,事事顺遂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朱祁镇道。

“谢万岁,谢娘娘。”

青萝起身,朱祁镇盯着她的发髻看了片刻,问:

“那支簪子怎么不见你戴了?”

那支簪子原是为引他到坤宁宫的,既已达到目的,便没有再戴的必要。

但她不能实话实说,寻了个借口:

“回万岁,奴婢想着在娘娘面前不好太过张扬,所以进来之前摘掉了。”

“既是赏你的,就好好戴着。”朱祁镇微笑望向钱皇后:“皇后心胸宽广,才不会同你计较这种小事。”

钱皇后亦含笑道:“在吾这里,你无需顾虑那么多。”

“是。”

青萝只好又掏出那支发簪,重新插在发间。

朱祁镇端详了下,笑道:

“嗯,衬得你愈发娇俏了,很有几分当年皇后的模样。”

钱皇后指尖不自觉蜷缩,轻声道:“哦,是吗?”

“她和你一样爱笑,面容可亲。”

朱祁镇说着,又笑望向青萝。

钱皇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。

青萝着急进入正题,只想快点许下婚事,堆起笑容:

“奴婢适才在外面听万岁和娘娘叙旧,您二位夫唱妇随伉俪情深,真是令奴婢好生羡慕,若是奴婢也能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夫君,就再好不过了。”

“哦对。”朱祁镇回过神来,“叫你过来,是为许婚的事。”

青萝一喜,连忙跪下:“奴婢谢万岁、娘娘隆恩。”

朱祁镇呵呵一笑:“朕还没应呢,你就谢恩。”

青萝面上一红,赶紧找补:“万岁、娘娘亲自商议奴婢的婚事,这等关怀,奴婢自然也要谢恩的。”

“你这小嘴倒是甜。”他莞尔,道:“这么着急嫁出去,是不想干这些伺候人的活了?”

青萝唯恐回答令他不满反坏了事,谨慎地思索了下,道:

“怎么会?万岁和娘娘体贴下人,伺候两位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,只是奴婢长大了,整日里瞧着你们恩恩爱爱,难免心中向往,就也想找个夫君,结下一桩美满姻缘。”

钱皇后伺机插话:“万岁,看在这小丫头尽心服侍的份上,咱们就成全她吧。”

朱祁镇置若罔闻,松开了她的手,向青萝问道:

“今年多大了?”

“十七。”

“嗯。”朱祁镇点点头,轻晃着手中的白玉杯,若有所思道:“是该找个夫君了。”

青萝闻言,满心欢喜,只觉马上就要实现心愿。

他忽地执起酒杯,一口饮尽,而后幽深的目光缓缓落在她发间的金簪上:

“那今晚——就由你来侍寝吧。”

“谢——”

青萝下意识的张口,却忽然察觉出不对。

侍寝???

她难以置信的望向面前这位亲切说笑的帝王,一向流利的口舌变得磕磕巴巴:

“万、万岁,您刚刚——说什么?”

侍寝

钱皇后亦变了脸色,只是不像青萝那般意外万分,似乎朱祁镇的这个反应,恰好印证了她的担忧。

她听出青萝发颤的声音里透出的情绪,虽心有顾忌,却仍试探着开口:

“万、万岁,青萝这性子不适合待在宫里——”

话不待说完,已被他轻轻打断:

“皇后多虑了,朕看她适合得很。”

“万岁——”

“怎么?”朱祁镇微微不悦:“皇后也要学贵妃那般善妒了?”

此话一出,再无转圜余地。

青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