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万岁的命就是妾的命,当然要以命相护了!”

青萝迎着他的目光,语调铿锵有力,心中却道:

我还没孩子,你一死,我岂不是要跟着殉葬?当然要以命相护了!

因此这几句话讲得坦坦荡荡,眼底没有丝毫杂质,满是真诚。

望着她的眼睛,朱祁镇心底那块柔软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被击中,怔在那里,过了一会儿,握住她的小手,轻声问:

“朕——偏爱皇贵妃,你心里不怨么?”

现行

“不怨。”

“为何?”

青萝不敢暴露自己对绿竹的关心,以免引起他的怀疑,只道:

“虽然妾不是您心里最好的那个,但在妾的人生里,您却是对妾最好的那个。”

“傻丫头。”

他眼眶微微湿润,温柔地刮了下她的鼻尖,想了想,又向外唤道:

“云中。”

“奴婢在。”徐云中进来。

“传朕的旨意,和嫔元氏,柔嘉成性,淑慎持躬,温恭素著,深得朕意,着即册封为和妃。”

“是。”徐云中退下。

此举大出青萝所料,她一脸受宠若惊,连忙向他行了个大礼:

“谢、谢万岁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

他轻执她的手,拥她入怀,眉目之间尽是温情:

“从前朕只道你是靠嘴皮子吃饭的,如今才明白,你待朕,确有几分皇后的真情。”

青萝不想这次竟歪打正着,心中暗喜,面上却仍是纯良小白兔的模样,眼眶里凝起晶莹的小泪花:

“只要万岁明白妾的心意,妾便是受再多委屈,也无怨无悔。”

次日,一送走皇帝,青萝便迫不及待的去找绿竹,才要出门,忽地又停住脚步,自言自语道:

“不好,不好,我直接去找她,在旁人眼里实在反常,还是来个偶遇更自然些。”

于是,她等到傍晚时分,绿竹在水云榭纳凉时,才动身出发。

凉风习习,绿竹倚栏赏荷,君凝在一旁守着。

亭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

“见过皇贵妃娘娘。”

绿竹回首瞧去,果然是青萝那张盈满笑意的小脸:

“娘娘也来这里赏荷呀,真是巧呢。”

绿竹却不理她,把脸转过去,依旧瞧那荷花。

君凝对青萝道:

“皇贵妃娘娘不喜欢被人打扰,和妃娘娘还是请回吧。”

“等等——”青萝急道:“我还有话说。”

君凝看向绿竹,绿竹轻轻点头道:

“君凝,你去外边侯着吧。”

君凝躬身退到亭外。

青萝见左右没了人,立马跑到绿竹身边,一脸高兴的拉起她的手来:

“绿竹——”

“放肆!”绿竹将手抽开:“你是觉得万岁晋了你的位分,心里有了底气,就敢直呼我的名字么?”

“啊?”

青萝愣住。

这和她预想的情景完全不一样。

绿竹袅袅起身,一双美目透着淡淡的冷意:

“别以为你替万岁挡了一次毒蜂,就能与我平起平坐,便是你挡一百次,在他心里,依旧比不过我。”

“不,原本我没想替他挡的。”青萝木木地摇摇头,“我是担心你,才跑了下去。”

绿竹愣了一下,随即微微缓和了些脸色,淡淡道:

“你没这个心思自然好,以后莫要往我身前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青萝极是不解,扫了眼四周,压低了声音:

“蒋安、徐有贞、石亨、曹吉祥不是都除掉了么?你干什么还不理我?”

绿竹又是一愣,片刻,脸上恢复了冷冷的神色:

“当年在蓬莱阁,我和你说的清清楚楚,大家以后不相往来,你听不懂么?”

“那不是你的真心话。”青萝声音有些哭腔:“我知道,你故意对我说那些狠话,是为了让我远离危险,对不对?就像当初在曹吉祥府上那样,你是假装的,对不对?”

“哈哈。”

绿竹以扇掩面,笑得花枝轻颤:

“不枉是说书的,真能胡思乱想。”

语毕,她纱袖一拂,径自出了亭子,在宫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。

独留青萝在原地,兀自出神。

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,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
也不知站了多久,落日渐渐隐在山后头,天色渐渐变暗,灵香气喘吁吁的跑来:

“娘娘,鱼儿冒头了,该抓现行了!”

青萝恍若未闻,红着眼圈,哽咽道:

“灵香,是我自作多情了。”

“嗨,这事我经常干。”灵香不以为然,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过两天就好啦。走,干正事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