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上修行路以后,袁铭与父母聚少离多,以前总觉得这是人生路途上不可避免的事情,因而习以为常。

可等到父母真的已经故去时,才发现想要补救,已经没了机会。

袁铭自觉不是优柔之人,也明白大道无情,这样的别离不可避免,可他的心终究是不可抑制的疼,回忆越是裹挟冲撞,那份疼越刻骨清晰。

他低伏在水晶棺上,低声抽噎。

良久之后,一只纤白玉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背上,像小时候母亲安抚他时一样,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脊背。

袁铭没有起身,那只手的主人也没有说话。

一直到天色渐晚,灵堂里点亮了蜡烛,袁铭才终于开口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夕月教在中原留的暗子,传了消息过来,我就立马赶来了。”夕影柔声说道。

袁铭点了点头,又沉默了下去。

夕影便静静坐在他身旁,并没有提及关于长春观的事情,她知道,袁铭不想让父母听到这些乌糟事。

于是两个人便只是相互依偎着,为两位长辈守灵。

七日后,龙王城外的山谷之中,举行了一场低调却盛大的葬礼。

之所以说低调,是因为参与之人不过寥寥近百人,相比于那些动辄成千上万人的宗门典礼,自是低调到了极点。

但这寥寥近百人,却全都是东海各大岛屿,以及南疆不少宗门的掌门和长老,他们个个身居高位,无一不是叱咤一方的修仙大佬。

袁铭本不欲大操大办,只想为父母守灵七日便安葬的,东海各大岛屿修士收到消息,岛主掌门们全都自发前来吊唁。

最终无奈之下,袁铭才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,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。

整个过程中,夕影一直白衣素缟地陪在袁铭身侧,虽然没有以亡者家属自称,但所行之事也已经没什么区别了。

等到众人一一祭拜过后,一道人影姗姗来迟,却又显得焦急万分。

“告罪,告罪,实在是中原一场乱战,消息闭塞。我们观主得知袁道友父母仙游,便立马派我马不停蹄地赶来吊唁,还请恕罪。”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长春观修士明泉老祖。

见到他的到来,许彻等人眼眶皆是一红,一股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。

三眼乌鸠更是忍不住就要对其发难,不过都被袁铭传音拦下了。

他面无表情地对明泉老祖说道:“既然是来吊唁的,就上一炷香吧。”

明泉老祖感觉到袁铭语气里的冰冷,不由缩了缩脖子,硬着头皮走上前去,点了三支清香插在了香炉中,旋即躬身拜了三拜。

袁铭则和夕影一同回礼。

“袁道友,先前有些误会……”明泉老祖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袁铭打断了。

“有什么话,晚点再说吧。”

说罢,袁铭便继续祭奠仪式,将明泉老祖晾在了一边。

明泉老祖虽然心有不悦,却也不敢有所表露,只能老老实实等候一旁。

等到安葬完成之后,各个岛屿和宗门的修士们离开之后,袁铭才将明泉老祖叫到了身前。

“听闻天机子道友顺利突破返虚期了?”袁铭语气冰冷,问道。

“是……”明泉老祖不明所以,迟疑道。

“那倒是要恭喜长春观了。”袁铭冷笑一声,说道。

“那个……袁道友,先前的事我已经有所耳闻了,那都是下面的人糊涂,我们长春观并不知情,因而冒犯了袁道友高堂,实在抱歉。那犯事长老已经被律堂关押,还请袁道友大人不记小人过……”明泉老祖连忙解释道。

“听说,你们长春观颁布法令,不许冥月教和夕月教在中原传教,也不许我们两教教徒踏入中原地界?”袁铭懒得听他解释,话锋一转地问道。

最好的时机

“这都是讹传……只不过是因为先前巫月教的事情,闹得整个中原人心惶惶,一些中小宗门和凡俗百姓分不清贵教和巫月教的区别。长春观如今忝为中原正道之首,须得为中原安稳考量,还请袁道友见谅。”明泉老祖赶忙回道。

“带着你的人离开东海,从此以后,我不希望在东海再看到你们长春观之人。”袁铭懒得再听他狡辩,冷声说道。

“你说什么?”明泉老祖如遭雷击,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滚。”袁铭暴喝一声。

这几日积压的郁闷愤怒情绪,全都混在这一声暴喝中,发泄了出来。

明泉老祖浑身一震,只觉得神魂遭受到了巨大冲击,两耳中有两条纤细血蛇,蜿蜒流淌而下。

他心中又惊又怒,面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,自是不再停留半分,立即带着长春观一众修士,灰溜溜地离开了。

……

入夜时分。

袁铭和夕影来到了龙王城,冥月教的总坛。

总坛上方的虚空中浮现出丝丝金光,好像无数剑气,隐隐形成一座庞大的剑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