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壁上方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,泛着幽冷的光芒。

褚映玉睁开眼,透过夜明珠的光芒,看到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的男人,两人近得肩膀挨在一起,他微微侧着身,仿佛要将她笼罩在身下。

就算是未婚夫妻,这个距离和姿势也过于危险了。

褚映玉下意识地想往旁挪,就被他伸手按住肩膀。

男人的手劲很大,没轻没重的,弄得她的肩膀有些泛疼,眉头不禁蹙起,正要叫他放开,没想到下一刻,整个人都被他探臂抱住。

仿佛又回到当初在安王别庄时的那一幕,她被他抱到怀里,坐到他腿上。

他身上很暖和,男人暖烘烘的体温透过衣裳,连同他的气息一起,瞬间将她包围,强势地侵略她的世界。

“放、放开……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
陆玄愔没放,反而收紧手臂,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眼前,他说:“睡吧。”

褚映玉:“……”

虽然明白他的意思,想让她睡一觉,但他这样,她怎么睡得着?

褚映玉僵硬地靠在他怀里,两人十分亲密,这种亲密的姿态,其实她并不陌生,上辈子时,他也曾对她做过。

褚映玉心

理很抗拒这种亲密,然而身体实在疲惫,原本就没休息好,今晚又走了太久,耗费太多的体力,实在撑不住,在那熟悉的冷香包裹中,缓缓地闭上眼睛。

马车驶出热闹的大街,周围渐渐地安静下来,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在夜色飞扬。

马车里很安静,只有轻浅的呼吸声。

陆玄愔坐得笔直,岿然不动,不让马车的摇晃打扰到她的睡眠。

他低头看她半埋在他怀里的脸,从那露出的小半边脸,仍是能看出她眼底的疲惫之色。

陆玄愔想起年前她约他出来见面。

当时苏媃特地去找一同出来的秦嬷嬷,从秦嬷嬷那儿得知,她每晚都歇息不好,半夜时总会在梦中惊醒,被魇着了。

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,甚至猜测她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,梦到了“前世”?

在陆玄愔心里,那些梦很美好,就算梦里最糟糕的“替嫁”,也让他由衷地感谢,感谢她来到他身边,让两人有了交集,从此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她。

可对她而言,那样的梦其实是噩梦罢?

是会让她在半夜惊醒的噩梦。

这个猜测让陆玄愔有些难过和无措,似乎也有些明悟她对自己的冷淡和抗拒。

虽是如此,他仍是不想放手。

前世他们有一个不美好的开始,他希望这辈子,他们的开始是美好的,他们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夫妻,再也没有替嫁,没有冷待和指责。

她睡不好,神色间总是隐隐透着一股厌倦和疲惫。

苏媃说,秦嬷嬷已经在为她调理身体,可如果她仍是一直这般,只怕最后身体还会一步步虚弱下去。

陆玄愔从未如此觉得,他们的婚期定在三月太久。

他希望赶紧成亲,陪在她身边,抚去她梦里的惊惶和害怕。

马车抵达长平侯府时,褚映玉还未醒。

陆玄愔并未叫醒她,仍是抱着她,让她靠在自己怀里,解下身上的斗篷盖在她身上,将她捂得很暖。

车外的侍卫和宁福儿见马车里没有动静,也不催促,安静地等着里面的吩咐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突然马车里响起一道惊喘声,像是人从噩梦中惊醒。

“别怕……”

陆玄愔紧紧地抱住她,低下头,额头与她渗着冷汗的额际紧紧相抵,让她动弹不得。

刚从睡梦中惊醒,褚映玉的身体微微战栗,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。

这是一种不安、害怕,以及本能想要自保的举动。

就像是一只被吓坏的小动物,惶惶然地想要躲到隐秘的角落里,抗拒那些让她害怕的东西。

“映玉,别怕。”

他轻声说,一只手拍抚她的背。

褚映玉半闭着眼睛,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,浑然忘记自己重生了,带着哭腔说:“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啊……”

他走了,去了北疆,夫妻俩已有好几

个月不见。

皇后娘娘又生病了,这次病得很严重,太后和圣人忧心不已,太医时刻待命,甚至暗示为皇后娘娘准备后事;宫里那些的娘娘们面上担忧,实则暗地里高兴,巴不得皇后殡天,给她们腾位置;那些皇子也希望皇后赶紧死,让他们的母妃上位,自己能成为圣人名正言顺的嫡子……

守着病重的皇后,她十分害怕,担心皇后最后撑不过来,担心他赶不回来。

幸好,皇后又一次撑过来了。

这一次,她虔诚地在佛前许愿,只要皇后能活下来,她愿意折去十年的寿命……

陆玄愔神色一顿,没有说什么,继续拍抚着她的背,轻声安抚她:“没事,我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