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殿春看了眼漏刻,已是子时后,宫门早已下钥。这个时候来传他,恐怕是为了谢殿春心里最担心的那件事。

他对外道:“知道了。”

玄光的脚步声远去。

谢殿春自汤池里起身,去找了件早已备好的衣裳来给绿浮,“我先入宫,你洗好后换这一身,早点休息。我会让人将耐冬接来照顾你,你需要给脚换药的话便找她。”

他亦是穿了正式的飞鱼服,头戴纱帽,英姿挺拔站在绿浮眼前。

离开前,他弯腰吻了吻绿浮的锁骨,才佩刀离去。他的脚步有些不稳,因他腹部受的伤还未好全,今夜又激烈运动了一番,他脚步有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跛。

绿浮不可能在这儿坐以待毙,他一走,她立时从汤池里出来穿上衣裳,脚步一瘸一拐的走出去,想要看看如何从摘星楼离开。

摘星楼极高,地处距离京城中心更偏远些的地方,在窗户边上能将城内夜色一览无余。可也正是因为这样,若非有出色的轻功很难逃出。

此时绿浮在窗边往下看,楼下簇簇拥拥驻守了许多谢殿春的人,隔得太远了,绿浮看不清他们的神色,只能从他们笔直如松的身板上观察出,他们每个人都很严谨地监视这里。

共有十几层的摘星楼,每一层都有重兵把守,这么看来果真没有任何可以逃生的路。

绿浮不气馁,只要想逃出去她有的是办法。高处不胜寒,所有人都盯着这里,从最高层直接硬闯出去会更难。

但绿浮想到了更关键的一点。

摘星楼这样的布置,如果有外敌过来,这儿难守易攻,里面的人几乎没有活路。陛下建造这儿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这一点吗?所以这儿一定还有一条外人不知道的通道,用来逃命。

绿浮得找到它,难的是谢殿春这么阴险谨慎,指不定在那条路上也安排了重兵把守。

绿浮胡思乱想着,倒在床间睡得迷迷糊糊。

养心殿内安安静静,盛朝帝斜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,身侧左右各站了两名宫女伺候,香炉里袅袅燃烧的香弥漫入息。

谢殿春行礼拜见,道:“陛下这个时辰召臣进宫,可有要事吩咐?”

盛朝帝微睁眼扫了眼谢殿春。

眼前的人英姿勃发,形容俊朗,往常这人惯会隐藏心思让人无法看透,但现在他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暴露了他的心满。

盛朝帝漫不经心道:“今日有个跟你年岁相差不大的女娃入宫来,给魏玉山求情,朕给了她释放魏玉山的御令,为何迟迟不见爱卿放人?”

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召谢殿春入宫,谢殿春心里也明白,帝王明说之前,他也不可能挑破。

于是接着他的话道:“臣今夜本是亲自放人,半路遇见劫匪……”

话没说完,龙椅上的盛朝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,打断他道:“朕听闻,劫匪也是一群女娃。朕倒是好奇,你将她们都带去了哪儿?”

这话一出,盛朝帝暗中在谢殿春身边安排眼线的事就挑明了。

谢殿春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,盛朝帝既然知道他没有带走绿浮等人加以审问惩罚,那他现在再扯谎也无用了。

盛朝帝还是勘破了绿浮的身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