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奇怪,我走得好好的,突然一下子就认不出眼前的景象了,”沈惊秋背着她的书包,一面说一面跟霍应瞿往温泉山庄的方向走去,“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你们走散了。”

走在旁边的霍应瞿后脑勺跟手掌一层层地冒着汗,胸腔里面的心脏毫无规律地快速地跳着,他纠结至极,眉毛全部拧到一块去,喉咙口发干。

沈惊秋察觉到了霍应瞿的不对劲,她轻声问:“小霍,你怎么了,身体不舒服吗,脸看着好红。”

“不,没有不舒服……”霍应瞿转过头去回答沈惊秋,同时惊讶地发现沈惊秋整个人周围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芒,好似电视剧里面的特效一般。

“呃,沈惊秋……”霍应瞿顿了顿,“你好亮啊。”

“啊?”

两个人脚程很快,很快就来到温泉山庄正门前面的广场上。还没等二人站定,一个人影飞快地向他们扑过来。

“沈惊秋!”楚见晚几乎是撞到他们身上,“你有没有事?”

沈惊秋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步,“没事。”话音刚落,她望见了楚见晚眼眶发红,刚刚上山时候还很齐整的头发变得有点乱。

“你哭了,”沈惊秋有点意外,“你因为我哭了?”

楚见晚恼羞成怒,“谁说的!谁哭了!”

沈惊秋的个子比楚见晚矮一个头,她镇定自若地迈步上前,扯住楚见晚的衣领把他拽过来,伸手去摸他的眼睛,“明显得很啊。”

站在一旁的霍应瞿感觉自己应该去别的地方,而不是待在这里。

他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拉,但落空了。霍应瞿一怔,终于想起来陈椋不在他身边,他迅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,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。

“喂,楚见晚,你看见陈椋了吗?”霍应瞿问。

楚见晚被沈惊秋逗得脸红脖子粗,正百口莫辩着,听见霍应瞿这么一问,赶紧回答:“他刚刚也来了,让我去山庄里面叫人,然后就又出去了。”

“往那边去了?”

“看着又要下雪的样子,要不等他们来了再说……”

霍应瞿定定地望向楚见晚,眼眸里洇着墨水,“往哪边去了?”

后山飘起了雪,一片夹着一片。

陈椋看见了霍应瞿跟沈惊秋,他们一路往下走去。隔着一段距离,他们听不见陈椋的喊声,可他却能清清楚楚地望见霍应瞿发颤的手跟通红的脖子根。

一瞬间,宛如被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,陈椋的后背起了冷汗随后又冒出热汗,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止不住地抖起来。

何其天真,他。竟然想着能够从剧情的手里把霍应瞿抢过来。

陈椋再也走不出去了,无论他如何追如何跑,他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困在山林中,他眼睁睁望着霍应瞿在命运的干扰下走上既定的剧情线,他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。

命运凑在他的耳边嘲笑。“逃脱命运?何其无望的事情啊。”

好痛苦。又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,好像溺水一般。

之前,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天,下着雪,距离高考还有半年的他得知姥姥身体出了状况,每个月都急需一大笔钱。

姥姥是他唯一的家人,姥姥不会允许他退学的。

但十八岁的陈椋主意很正,他退了学,开始四处打工赚钱。

三年后,姥姥走了。

二十一岁岁的陈椋参加成人高考,勉强把大学文凭拿到。他继续读书,继续工作。他工作能力越来越强,赚的钱是第一桶金的十倍。

可是,再也回不去了。

再也没有人躺在病床上等着他回去了。

陈椋迷路了,他被困在山洞里面。

陈椋任由着自己失温,他坐在石头上,望着雪茫茫的洞口发呆。

他这条反抗命运的漏网之鱼终于被命运发现了。

呼啸而过的风雪声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,好像是坚硬的登山鞋鞋底把树枝踩断,然后踏上积雪的声音。

“……”陈椋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觉,好像听见了霍应瞿的声音。

“陈……”

“……陈……椋……”

陈椋猛地站起来,他往外望出去,一个穿着深色冲锋衣的人影,几乎快被暴烈的风雪撕扯开来,但那个人影是那么坚定、那么拼命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。

从那个人进到山洞的那一刻起,山间咆哮的风雪声好像骤然停住。随后,陈椋感觉他的心跳也停住了。

是霍应瞿。

霍应瞿头发上衣服上裤子上全部是雪,他傻傻地张着嘴望着自己,一张一合,脸颊上沾着乌黑的碎发,冻得通红。

陈椋还没有回过神,霍应瞿已经冲过来了,像一颗小型炮弹,冲上来把自己紧紧地抱住。

陈椋不好意思承认的惊慌失措跟失魂落魄顷刻间归到原位,他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,只能伸出手死死地环抱住霍应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