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粥——”

陈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听到声音,转头,看到山脚平地上杂乱折回的人群中,一身黑色的沈方易靠在车门上。

“沈方易?”

陈粥看到人,几步从山上小路快跑下来。

沈方易在车里等了一会,他原以为陈粥到了会给他打电话,出来抽烟的时候一瞥,才发现有个不要命的小姑娘真打算走山路上去。

他没叫她之前,她眉头紧锁,看着地面,小心地一步步挪动着,他叫了她的名字之后,她转过头来,眉眼突然就明亮起来,甚至加快脚步,从半道上一路跑下来。

她颠颠簸簸,横冲直撞,像是一只在冰面上刹不住车的可爱鸭子。

沈方易在那一刻,突然想到,就这小姑娘的平衡能力,要真带她去滑雪,她估计能摔哭,那还挺有意思的。

“沈方易,你快让开!我刹不住了!”陈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乱,她顾不得稳住自己,慌乱地挥着手,让站在山路下面的沈方易让开。

沈方易不但没让开,反而走过来,站在山路的尽头。

一直插着兜里的双手在接到她的一瞬间微微张开,以一种怀抱的姿势迎接。

陈粥最后撞进他的怀里。

他的身体因为她从高处冲下的撞击微微往后退了半步,手臂被身体连带着往下,手掌刚好落在她的头上。

小姑娘勉强到锁骨的头发充盈着他的手掌。

陈粥抬头,对面的人低头看着她笑:

“山上可是一点信号都没有,你要是一脚掉下去了,你这辈子,就见不着我了,你可真敢。”

他说这话的时候,不知道是不是陈粥的错觉,他在轻柔地薅着自己的头发。

她知道她现在以一个很暧/昧的姿态,陷在他的怀里,但是她不想躲开,也不想后退,更不想管现在脸上的绯红。

她只是眩晕的想,沈方易说的对,她要是一脚下去了,这辈子,就再也没有看见他的机会,这可不划算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从山上冲下来不稳导致还是因为天气的原因,她身子战栗的厉害。

随即脖子上团了块灰白色的羊绒围巾,像是那种他手里烟草灰燃尽掉落一样的灰色调,还带着余温。

陈粥抬头,沈方易脖子上空荡荡的,那刚刚紧紧与他贴合的围巾正系在自己的脖子上,他给他缠绕的动作还未停止,身子微微倾斜,眉心皱在一起,“你们小孩子天生都不怕冷是吗,光着个脖子就往外蹿。”

陈粥试图踮起脚尖,但离他的身高还差蛮多,她有点泄气,但依旧不满到:“沈方易,我不是小孩子。”

“嗯、”沈方易给她系好了围巾,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,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她一番,语气带点笑意,“倒是长高了不少,脸上那点婴儿肥也没了,不可爱了。”

“沈方易!”陈粥提高声音表达气愤。

沈方易轻笑,“走吧,上车。”

“不是说不让开车上去吗,山上的路都封了。”陈粥跟在沈方易身后。

沈方易给陈粥开好门,“是不让他们开车上去。”

陈粥抬头看沈方易,他依旧说的风淡云轻,游刃有余。

而后陈粥才知道,山上的路并没有风雪积压。

普通人想上山,得像她这样,一步一步跨越困苦和寒冷。崎岖山路,湿滑危险,一般人断不敢用生命赌一个神佛庇护。

而沈方易上山,山寺香火营营,寺庙僧人路过礼佛作揖,甚至还有一两件清闲禅房小院以供消遣。

陈粥跟在沈方易后头,到了主持安排的休息处的时候才敢大声说话,她捧着杯热茶摇摇头,“沈方易,你是神佛转世吗,能得到这样的待遇。”

“往常一年来一回,大抵主持见我觉得眼熟。”

后来陈粥才知道,捐赠募集,他永远是其中出资最大的无名氏。

陈粥后来问过他,他是不是信奉神佛,他说没有,只是在这世上坏事做多了,花钱买个渡死后亡灵的钱。

陈粥问:“是因为拐骗过很多无知少女吗?”

他笑笑,禅院里熏香袅袅,他盘坐在菖蒲席上围炉煮茶,“那倒只有你一个,更何况,我想对你做的坏事,可不是这个。”

陈粥完全没过脑子,下意识地问道:“那是什么?”

茶炉里冒出来汩汩的水声,氤氲的白色雾气混着普洱的淡香,他点燃手里的一根长烟,草叶燃尽的的青烟摩挲着神佛的慧眼,他在青白相间中叼着烟,嘴角浮现无端的笑意,似是意有所指:“阿弥陀佛,神佛在上。”

陈粥反应过来,真怕脏了菩萨的耳。

……

只不过现在的陈粥,断不会想到沈方易往后是个日日开荤腔的登徒子。

两人的关系还停留在:陈粥看着窗外大雪,回头新鲜地招呼沈方易去堆雪人,沈方易笑着说小孩子的爱好他就不沾染了。

陈粥觉得他无趣,自己捡了庭院里的两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