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家这位义女果然天姿国色,难怪太子与三皇子大打出手。”

“我看哪,这哪里是义女,分明是沈大人暗藏的底牌”

好听的不好听的,皆入不了沈瑶的耳,她目光穿过人群,从长廊转入厅内,视野一点点变得开阔。

正厅内高朋满座,气氛喧闹却井然有序。

就连段氏也罕见带着笑,仿佛对沈瑶这个义女格外喜爱。贺嬷嬷端着敬茶的茶盏行到侧前,一切就备。

沈瑶目光定定看着那青花瓷杯,一步一步靠近。

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助她,二房的小侄子似乎瞧见了新奇玩意儿,忽然从厅中横穿而过,沈瑶几乎是不假思索,假装受惊踩到裙摆高呼一声往前栽去,她栽的方向恰恰是贺嬷嬷所立之处,贺嬷嬷吓得失声后退。

茶盏跌落在地,裂成几瓣。

本是个极好的嫁祸机会,可惜离得最近的瓷片太碎了,恐难毁容,所幸一不做二不休,沈瑶袖中银光一闪,薄薄的银芒一下子刺进了她心底,也将那张瑰艳的脸照得惊心动魄,这个动作练习过无数次,已在身体留下牢固的记忆。

沈瑶闭上眼,正等着那银刃带过面颊,骤然砰的一声锐响划破耳际,也不知何物击中她手腕,她吃痛松手,匕首滑落,发出掷地之声,沈孚在一片惊呼中飞快上前,一把钳住沈瑶手腕,防止她自伤,连同她整个人也掺了起来。

众人大吃一惊,这才意识到沈瑶是打算当众自残。

铮铮傲骨啊。

沈瑶惊魂未定地看向石子射来的方向,

大门洞开,昳丽的天光裹挟和煦春风从门庭外泼进来。

一道格外挺拔的身影拧着一人立在门口。

那张脸恰恰隐在门庭阴影处,瞧不真切,独那流畅而凌厉的下颚绷得极紧,宛如一柄锋利的刀发出摄人的寒芒。

沈瑶喉咙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充滞着,差点呼吸不过来,这一次没成功,她不确定还有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。

沈杉几乎是含着泪扑过来拉着她的手,“你怎么这么傻。”

众人皆以为她要自刎,看着她的视线很是复杂,沈曦与沈怡震惊又难堪,讪讪不敢说话。

段氏也惊住了,被沈柳和沈柠搀到一旁,目露苍茫。

沈瑶无暇解释,也不必要解释,余光怅惘落在门庭。

广袖随风而猎,那人亦大步跨进门槛,那一身寒冽令人胆魄。

是谢钦。

被他搀一把一道进来的则是当朝礼部尚书郑阁老。

难不成朝中出了什么事?

沈黎东顾不上吃惊女儿所为,连忙起身从厅堂迎出,其余在朝的官吏也紧随其后,

“见过首辅,见过郑阁老,二位大驾光临,可是有要事?”沈黎东脸色惶然,

郑阁老为沈瑶方才的决然而惊佩,确认沈瑶安然无恙,方才恢复往日的从容与和善,反而朝沈黎东回了个礼,

“沈大人,本官今日前来,的确有一桩要事。”

朝官一级压着一级,品阶低的见到品阶高的要行大礼,郑阁老当朝一品阁老,品阶远在沈黎东之上,这个回礼令沈黎东摸不着头脑,他连忙避开,将腰弯的更低,

“既是有要事,请两位上座。”

旋即往谢钦觑了一眼,却见他目光直直落在厅堂,眉宇暗藏机锋,心下不由忐忑。

一行人簇拥两位阁老上了厅堂,其余宾客皆避开至两侧,彼时沈孚已将沈瑶拉到廊庑一脚,上上下下查验她是否受伤,神色交织着她险些丧生的后怕与责她冲动的恼怒,以防沈瑶再行莽撞之举,叩着她手腕不放。

沈瑶心头纷乱,绰约而立,颇有些失神。

谢钦来到厅堂,已有婢女将那碎地的瓷片给收拾开,独独那一匕首被孤零零扔在堂中,沈黎东见谢钦盯着那匕首瞧,连忙弯腰要去拾,谢钦已先一步将之捡起来,随后抬眸看着沈瑶,如上次那般往前一递。

沈瑶不敢瞧他,目光落在那冰凌凌的匕首上,心有余悸,咽了下口水,颤着将之接过,

“多谢大人”

午时的阳光正炽,衬得她面颊越发苍白,薄薄有如蝉翼的肌肤吹弹可破,不知那利器割上去,将划开多深的口子,谢钦眉峰沉着,没有做声。

沈黎东抬袖一指,示意谢钦与郑阁老坐在上首。

谢钦没动,郑阁老抚了抚额,往东边客座比了比,“清执,坐吧。”

众人顺着郑阁老手指的方向看去,瞠目结舌。

上首原是沈黎东与段氏的位置,东边为客座,西边为主家陪座,而郑阁老所指的地方则是客座下首,这不该是谢钦坐的地儿。

谢钦神色看不出半分变化,礼节性开口,“您先请。”

郑阁老便在东边上方坐下,紧接着谢钦坐在他下方。

沈黎东有些傻眼,额尖冒汗,“这这”

郑阁老笑眯眯往上首指道,“沈大人,沈夫人,请坐。”

“岂敢,下官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