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瑶被他打消了兴致,小脸一跨,“我就说说罢了。”

回到府中,管家告诉沈瑶,今日各房陆陆续续回来过,这会儿谢京带着几个小家伙在老太太屋子里说话,搬家哪能一蹴而就,各家嫁妆摆件不少,怕是没个十天半月不成,明日新春搬家肯定不吉利,自然又要等到正月十六往后,沈瑶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,反而关心老太太的心情,

“母亲如何?”

管家回,“老太太今日笑了好几回。”

沈瑶放心了,夫妻二人先去故吟堂换了衣裳,一道给老太太请安,谢钦露了个面就离开了,沈瑶留在延龄堂,老太太有谢京陪着,心情好了不少。

“你三位嫂嫂今日都来过,我留他们今夜吃个团圆饭。”

分家归分家,骨肉亲情却还没断。

沈瑶道,“这是应该的,厨房早预备着新春的食材,一切替您安排。”

一句话说得无心,气象却变了。

住在一块时,阖家都是老太太拿主意,如今老太太傍着六房住,反而要问过沈瑶意思,老太太明白沈瑶桩桩都会依着她,却还是不由自主问了一句,随后心底有些微妙。

这种微妙转瞬即逝,人就是要服老,分了家她少些烦心事,可以踏踏实实养老,老太太很快将思绪拂开,又与沈瑶道,

“至于京儿,我打算留在身边住着”

老太太话未说完,沈瑶拉住谢京的手,与她老人家笑道,

“我也喜欢京儿,京儿打小在您身边长大,有她陪伴您,我比谁都高兴。”

谢京闻言眼眶一红,抬手抱住沈瑶栽在她怀里哭道,

“对不起,我没能帮上你,瑶瑶,我以为你会没了,我好害怕不过你也真是能干,居然还敢伪装妖教射杀谭翔,这胆子我可真是服了。”

沈瑶搂着她安抚,“都过去了,在你们看来是生死存亡,在我看来是稀松平常,乡下的孩子天生胆大,什么地儿都敢闯。”她少时跟着刘端带着碧云跑去山林里钻密道,若是被养在京城,大约也是谢京这样的性子。

毕竟是十几岁的姑娘,事情一说开,什么烦恼都没了。

恰恰有管事嬷嬷来讨老太太示下,问待会团圆宴摆在何处,老太太忙着安排,沈瑶便与谢京说悄悄话。

谢京告诉她,“咱们那院子离这一刻钟的路,过一条横巷就到了,祖父儿子多,院子分不过来,几个庶子挤在前院,每人一间厢房,逼仄得很,我爹爹与五叔是嫡出,又都娶了媳妇,分的地儿宽敞些。”

“瑶瑶,我原先还当我娘多看重我,这回算是明白了,在她眼里,我永远也比不上她儿子。”

“我祖父把最大的院子分给了我们,正房三间,两侧各有一间耳房,后面还有几间厢房,娘将二弟安置在耳房,让大弟住了本该我住的东厢房,却要我跟两位姨娘挤西厢房。”谢京气到了,撩了撩额发,愤道,

“大弟今年十一岁了,该去外院住,娘却说外院几个庶出的叔叔不成器,担心他们带坏了弟弟,我一气之下便回了太祖母这儿。”

沈瑶却是心如明镜,那宁氏必定是想逼着谢京来主宅疏通关系,大房失了爵位,大爷谢文义只是一个通判,五爷尚在科举,前途不明,谢京与她关系好,又得老太太宠爱,用她牵线搭桥最是合适,谢京没有城府,看不出她亲娘的深谋远虑。

原先没分家时,傍着谢钦这颗大树,在外头人人称赞谢家子弟芝兰玉树,家风清正,可一旦分了家,才发现没有真才实学什么都不是。

沈瑶想起谢京曾爱慕那位国子监的学子,

“那位姓雷的公子,最近如何了?”

谢京说到这儿,反而一脸神神秘秘的笑,

“瑶瑶,先前那雷铭见我身世好,不敢高攀,如今我祖父丢了爵位,我便成了一寻常的官宦小姐,我可心安理得与他来往,那日京城出事,他到了谢府附近,还悄悄递了消息来,可见是关心我的,我昨夜心里难受,写了一封信与他,今日晨他便到了咱们府外后巷那颗老槐树下等我,宽慰我许久,说是明年高中必定来求亲。”

沈瑶虽不会像旁的长辈用闺范约束谢京,却也不能过了头,“你得适可而止,偶尔通通书信可以,却不能频繁见面,即便来往必须有嬷嬷陪同,万不能被人吃了亏。”

沈瑶在乡下见过女孩子被对方哄着去山林里苟且,后来大了肚子没法收场,谢京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,只是京城世家云集,人言可畏。

谢京羞涩道,“您多虑了,他明年开春便要下场,哪有这样的心思,您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
“祝愿他高中。”如果那雷公子不能高中进士,谢家断不会答应这门婚事,沈瑶希望谢京婚事顺遂。

过了一会,天彻底暗下来,四处炮竹声响,大老爷等人均带着嫡出的有脸面的孩子出席,人倒还是往常那些人,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真切,各房之间明显疏离了。

谢钦没有与宴,八仙桌上气氛松弛一些,沈瑶吃了半碗饺子,又用了些吃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