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高下巴,眼神带着怜悯与疯狂:“瞧瞧你,殿下,真可怜。”

“当年是伯姝承受不了浮生一梦的痛苦,硬逼着李成乾掐死自己,她哭啊喊啊叫啊,那声音凄惨得……我听着都心疼,你躲在柜子里,听着自己父王杀了母后,太有趣了。”

“你高高在上,但午夜梦回之时,很难熬吧,你多年来恨透了李成乾,可还不得不迎合他。”

“可他确实没做错什么,药呢是我下的,一点一点下进去,控制着分量,没有人发现,我还每日给伯姝请安,见她一日一日变得癫狂,李成乾根本没有选择余地,也是,像他这种烂人,只能接受我给他的结局。”

“那就是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,余生活在痛苦之中。”

李明衍听了,也根本没有月昭所想脸上会露出任何悔恨以及其他的情绪,他淡淡回道:“你说这些,无非是让我觉得后悔,但听了这些话,我反倒释怀了。”

月昭一愣。

“多年困扰我的梦魇,只是一场有人陷害的狠毒阴谋,而并非是父王杀了母后,”李明衍平静回道,“现在,我只问你,到底你肯怎么样才会放了云檀。”

月昭笑着不说话。

李明衍声音极为冷静:“你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你办到。皇权、富贵、甚至是你们的全身而退,放了云檀,等下我便会自愿弃位,今日便离开,永不踏入京城半步。”

听到全身而退这四个字,月昭眼睛一眯,随后慢声道:“谈判的好手啊,李明衍,听着我都心动了,可惜,只有你死了,这皇位才算是真正的拱手相让。”

“不然朝廷里的那些老不死,怎么可能同意呢。”

“再说了,现在,太晚了。”

太晚了?

与此同时,那名去承恩殿请陆云檀的太监,这时回了紫宸殿,李成乾正从侧殿踉跄地出来,喊着:“和光,和光。”

那太监回道:“奴婢在这里,殿下。”

李成乾见到和光,脸上稍稍安定了下来:“你去哪里了?好了,快,给朕把符水和丹药端过来。”

和光立马应着,随后出了紫宸殿,前去丹房将符水与丹药都一一备好,同时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,药瓶倾斜,里面的液体全部倒进了那符水中。

和光搅拌了几下,便放在托盘上,端去李成乾。

自从先皇后娘娘去世后,圣上便开始修道,从刚开始只是同那普通的道士一般,后来则开始炼丹,也同时要喝符水。

和光知道,修道之人大多为了修身养性,也有一部分痴狂者是为了长生不老,不过圣上说是为了有个来生,他觉得有点好笑,每个人下了地狱之后,都会有来生吧。

又何必在世要吃这难吃的丹药和符水呢。

但圣上还是每日如此,尽管喝了这丹药和符水后,他的身子越来越差了。

李成乾将吃了和光拿来的丹药和符水,继而就要去榻上稍稍歇息一会儿,他入睡困难,可没想到今日一会儿便感到阵阵困意涌上来。

他做了梦。

还是在这紫宸殿内,是他与伯姝的大婚之夜,她身着凤冠霞帔,羞笑着抱着他。

也是在这紫宸殿内,太医说伯姝有喜了,当日他就召集了不少大臣,一道给他的嫡子取名,写了三个名字,伯姝从三张红纸中挑选了‘李明衍’三字。

小儿聪慧过人,实乃天佑大魏,尽管幼时便颇有帝王之像,但还会一声一声叫他父王,让他陪着一道玩耍。

很快,伯姝怀了第二胎。

但他看见了有人在伯姝药碗里下药,他发狂暴怒,想把这个人揪出来,可没有人相信他,连伯姝都温柔地说他搞错了。

可是他看见了,那个人每日都会在药碗里下药。

伯姝会被害死的,会被害死的……会被他抱在怀里、一点一点地掐死。

他一定要找出这个人!

一定要杀了他!杀了他!杀了他!

一直在旁边的和光听到李成乾的呼吸声愈来愈重,甚至喉咙间还发出宛若野兽的低吼,他知道是时候如贤妃娘娘所说,圣上已经陷入幻觉之中了。

和光将李成乾摇醒:“圣上!圣上!”

李成乾听见了和光的声音,疯狂道:“你看到没有?!有个黑影过去了!你看到没有!”

“看见了,殿下,”和光回道,“那人已经跑出紫宸殿了!”

“逃跑?朕一定要将这贼子碎尸万段!”李成乾脸部扭曲,咬牙切齿道,“追!给我追!”

说罢,他踉踉跄跄起身,一把拔出挂在墙上的剑,散着衣衫冲出紫宸殿:“在哪儿?!在哪儿?!”

和光跟跑在后面,指着往承天门的方向:“在那里!殿下!”

李成乾赤脚癫狂地追过去。

和光一路便这般指引李成乾到了承天门,甚至还似乎善意提醒道:“殿下,这贼子狡猾无比,您可得小心他会假扮太子殿下来骗取你的信任。”

李成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