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尽可能放轻了声音,不想惊动苏温言,一进屋,就看到对方果然没去关窗户。

风从窗户吹了进来,带着潮湿的凉意,俞亦舟赶紧上前,却听到苏温言突然开口:“别动。”

俞亦舟停下脚步。

他回过头,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,画笔依然在画布上移动,似乎全然没有为他而分心。

他不明白苏温言为什么不让他关窗,现在这气温下一场雨,绝对会把人吹感冒的。

苏老师身体这么弱,不要命了?

可他又知道这种时候不该打断他,这幅画似乎对他来说意义重大,如果自己因为没听他的话而给他带来困扰,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。

俞亦舟一时陷入两难之中,终于,他转过身,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窗前。

还好窗户开得不大,虽说不能完全挡住,但也聊胜于无。

苏温言的笔尖停了停。

雨越下越大了,画室里没有开灯,逆着光线,看不清俞亦舟的脸。

雨丝斜吹进窗户,在窗台上落了一片积水,就算看不到,他也知道某人背后的衣服肯定被雨打湿了。

……怎么会有人这么傻的,拿身体去挡风挡雨,这能挡得住吗。

苏温言终于是心软了,开口道:“关上吧。”

他嗓音有点抖,不知道是冷的,还是什么别的原因。

俞亦舟关上窗户,嘈杂的雨声被隔绝在外,雨珠扑在窗玻璃上,留下成串的水痕。

他来到苏温言跟前,视线投向画布。

这是……

“这幅画的主题是雨,”苏温言说,“和今天的天气很像,不是吗?”

窗外一道惊雷乍响,闪电将室内映得亮如白昼,俞亦舟瞳孔微微收缩起来,一瞬间,他看清了那幅画。

那是大巴车内的景象,是苏温言的视角,画面是如此支离破碎,车内没有一个人,只有数不清的血,流淌的血,凝固的血,在残缺的座椅上蔓延,在脚下蔓延,在裂成蛛网的挡风玻璃上蔓延。

车外是厚重的雨幕,雨点扑在车窗上,同玻璃内侧的鲜血一并流淌,俞亦舟只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这幅画的氛围是如此阴冷、潮湿、粘腻,仿佛有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,多看一眼,都要喘不过气来。

他从没见苏温言画过这样的画,画面太过令人不适,以至于让他脊背生寒,他向苏温言看去,看到他笔尖沾着的红色颜料也像是血,颜料蹭到他手上,蹭到衣服上,蹭到脸上,好像血迹从那幅画中蔓延出来,好像他也成了画的一部分。

俞亦舟心头一跳,下意识朝他走去,离得近了,才发现他全身都在抖,已经快要拿不稳画笔。

“苏老师,”他急忙用手机敲字,“休息一下吧。”

苏温言恍若未闻。

又是一道炸雷,雷光映得他侧脸惨白,俞亦舟再也忍不住,一把握住他的手。

指尖冰凉。

“苏老师,”可惜ai没有语气波动,否则他此时的恳求一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,“求你别画了,休息一下。”

苏温言终于慢慢将眼珠转向他,苍白的面容全无血色,他身体发僵,竟已没办法放下画笔,右手被冻得有些抽筋,张不开了。

俞亦舟小心地攥住那支笔,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离,画笔抽离的瞬间,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和束缚也被拔走,苏温言再也坚持不住,猛地弓起身体。

俞亦舟迅速扶住他。

身体的不适已经强烈到无法忽略,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刹那,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间集中爆发,苏温言只感觉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,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心理作用,还是因为着凉吹了风。

喉头发哽,让他恶心想吐,他拼命用手捂住了嘴,眼前一阵阵发黑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
意识已经在濒临溃散的边缘,恍惚之中,他好像被人抱住,有温暖的体温包裹着他,那气息是如此亲切,熟悉得曾与他鱼水交融,他伸手想抓住他,抓得再紧一点,让他再不能从自己身边逃离。

他拼尽全力,死死抓住他的衣角,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嗓音因为颤抖而哽咽:“小舟……你不准走。”

俞亦舟顾不上再去拿手机,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。

苏温言靠在他怀中,把脸埋在他肩窝里,近乎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味道,那是他家里洗衣液的气味,清新又温暖。

他将手揽上他的腰,一路向上,用力抓紧他后背的衣服,那衣服被雨水打湿,又被体温捂热,摸起来并不舒服,可此时他却顾不得那些,他渴求着拥抱这具身体,想要得到有关他的一切,哪怕是他讨厌的雨,落在他身上也变得令人着迷。

脑仁在抽疼,思绪变得凌乱,一切举动都好像不受他控制,身体只剩下最原始的欲|望和本能,他想要和他接吻,想要发泄那些无从排解的痛楚,于是他张开嘴,用力地、狠狠地咬在他颈侧。

俞亦舟浑身一滞,他没有挣扎,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