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过来找他,反倒成了害死他的原因。

我感到一阵后怕。

他爱我,非常爱我,所以才会在爱意最深的时候结下血魂契约。不管将来发生什么,唯独他无法真的伤害我。

就算是失去记忆的将来的自己。

我对西厌的恨意就如被潮水冲刷过的海滩,又不留下什么了,零星散落的情绪还没仔细收拾,对他的心疼就占据了胸腔。

急忙摸出自己的备用眼镜,戴上后,我将头发扎好,这就开始查看他的伤势。

西厌的嘴动了动,又没发生出声音,重伤如此也没有昏厥过去,他的体质太过强悍。

但他好像并不愿意看到我这样救他,反而耷拉着耳朵,将眼睛闭上了,大有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。

对于自己没死成这件事,他感到懊恼沮丧还闷闷不乐。

要不是现在动不了,他可能会马上跑路。

看着面前出气多进气少的狼,我镇定下情绪,在储物袋里面翻找吕见月送我的红药水。

重伤的时候内服外用最好,不过看着关得紧紧的狼嘴,我戳戳他的鼻子。

“张嘴。”

“……”

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话,还是没力气说话,用沉默回应了我。

我决定去掰开这张狼嘴,纹丝不动,就算把胡须拔掉,扯他嘴皮子,还是没能撬开。

从他这副放弃的样子,看出他摆烂的心思,我气得扯起他的狼耳朵。

“西厌,我告诉你,我和你没完的。”

“我过来找你,办理了停薪留职,我耽误多少钱,遭受多少惊吓,你还来回地折磨我,你还想死是吧?”

“你到底在想什么!”

“就不能痛快地选一个吗?选我不亏的,比你那什么鬼先生好多了。”

明显是听到我的话了,西厌撇开脑袋,不让我揪他的耳朵,自己抬起爪子将脑袋捂住。

大灰狼像是鸵鸟那样蒙头趴地,一副不配合的姿态,好像这样就能杜绝和我交流,然后放任自己死掉。

他选的这个瀑布所在,并不是给我选的墓地,而是给他自己。没有摘下的项圈和狗牌,是他留下的陪藏品。

一想到他自己做了这种决定,我就气得胸口不顺。

“你要这样是不是?”

“……”

“在商场第一次见面,你是不是就察觉出来我俩之间有血魂契约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西厌,你什么都不和我说,你让我一个人乱猜。如果一早就知道自己杀不了我,你又何必自己过来。随便找个人解决就行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甚至可以帮你一把,自我解决,不让你为难。”

从口袋里摸出折叠刀,我握着刀柄翻转,狠狠送入自己的心口。这个举动吓到了身旁的巨狼,他气得甩起尾巴将我一推。

手中折叠刀飞出,我也被掀翻在地,没能捅伤自己。

从地上爬起来,我神情自若地问:“你不是要我死吗,现在连死也不让了?”

刀子被他的尾巴压住,西厌目光复杂地盯着我。

“元姿,你别再试探了,我知道你不会想死。”

“那你呢?真的想死?你死了欠我的怎么办?”

“用命抵消了啊。”

西厌郁闷地将脑袋搭在爪子上,舔了舔自己的毛发,说完这句混账话,他又开始一言不发。

天黑了,潭水这边陷入一片昏暗,没有月亮的夜晚是很寒冷阴暗的。

狼的眼睛越发明亮,像两颗金色的小灯泡,时而闪亮,时而熄灭。

我拿出巴掌大的矿灯挂在树梢上,把这一片照亮,又对着附近喷洒驱兽喷雾。

等我做完这些准备工作,我阴沉地说道:“你再不配合我疗伤,真的会失血过多死掉的,你的治愈能力现在也没发挥作用,伤口的血都还在流。”

狼人的自愈力暂时被血魂契约破坏,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。

这个漏血的血袋子并不理睬我,一副你奈我何的贱样。

“西厌,你是不是觉得在我和先生之间很为难,不如自己死了算了。”

“你要对我出手,然后再让血魂契约反噬你自己。这样你对我和先生都有交代了。”

被契约反噬,就算死了,他也没有背叛先生。

至于我,那些遗忘和伤害,都用他的死亡来抵消,人死债消,又还有什么好记恨的。

那个时候自嘲自己有时候挺感性,可能他当时就已经想到要怎么办了。

这是他的性格,会选择一个平衡,想要两头都不辜负。但是这么做,也有可能两头都辜负了。

我不知道左德赛是怎么想的,但我清楚自己要的不是这个结果,我要的是西厌的绝对专一。

我说中了西厌内心的想法, 他不再装聋作哑,而是平静地望着我,眼神里有着说不明的情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