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大人一番话,学生等茅塞顿开!”

严震直缓缓开口,“想不到,皇上封赏的背后,居然还有这等深远用意!”

“这只是其一!”凌汉继续道,“皇上即位以来,依旧沿用太上皇之政,没有大刀阔斧行新皇之策。外人都以为是皇上顾虑太上皇的面子,在等”

“可另一方面,是皇上手中没有太多合用之人!”凌汉环顾一周,低声道,“这一年多来,皇上慢慢收权,巩固君威,寻觅良才。军政改革只是第一步,下一步就是”

说到此处,凌汉给了众人一个警告的眼神。

忽然,几人心中一惊。

“老学士,您这话?”左都御史杨靖开口问道。

“皇上是有远大抱负之君,非我等能猜测揣摩。”凌汉笑笑,“你们都是熟读史书之人,秦始皇汉武帝掌权之后做了什么,你们比老夫清楚!”

众人俱是一愣,有些不解。

但下一秒,凌汉的话让他们如遭雷击。

凌汉慢条斯理的吃着芋头,低声道,“过了年,老夫就上书请辞官归老,不问朝政!”

“老恩师!”严震直急道,“这如何使得?您若是辞官,朝中?”

“方才老夫说的你没听见?”凌汉斜眼道,“第一步是军政,第二步呢?”说着,看看侯庸,“你这侍郎是知道的,近半个月来,大明各行省布政司,皇上差不多换了一半吧?”

侯庸一直坐着没动,开口道,“湖广,福建,山西,江西,河南”

“外加一直稳住浙江都铁鼎石。”凌汉帮他补充一句,“这些可都是我大明的精华之地!”

没错,这些地方都是大明朝财政充裕,人口众多的行省。

“我怎么没听着信儿?”杨靖纳闷道。

“只是拟定。”凌汉吃了最后一口芋头,用帕子擦擦手,“年后宣布。”

说着,他叹口气,“若不是老夫存了辞官的心思,也不会对你们说这些!”

“老恩师,您是老臣,朝堂须弥离不开您!”严震直又道,“您这突然辞官”

“老夫为官数十年,亲眼见着刘伯温是怎么倒的,李善长是如何败的,胡惟庸是为什么亡的!”凌汉眯着眼睛,脸上的皱纹一抖一抖,“前车之鉴不远啊!”

这话,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。

“结党。”凌汉睁开眼,看周围众人,“派系!”

说着,苦笑道,“就拿刚才来说,这些人来撺掇老夫跟皇上唱反调,是不是结党?”

“这怎么是结党?”严震直道,“是他们自己来的,您不好推脱不见!”

“那他们为何不见别人?”凌汉反问,冷笑道,“老夫活的太久,位置太高,有些人就以老夫马首是瞻。当初老夫号称凌铁头,在朝中独来独往,可是这几年下来,身边不知不觉不也是聚了一群人吗?”

“结党有时候未必是苦心经营之事,有时候也是不得已。那些阿附的党人,也未必都是好心。”

话说到这个地步,几人都明白了。

“再说,皇上马上要启用新人,我这老头子占着位子,也挡了后人的上进之路。即便皇上不说什么,别人也会歪嘴。到时候,大家脸上都难看。老夫知道进退,保全的也是皇上的脸面!”

众人心下了然,凌汉若不退,皇帝启用的新人必然和朝堂的旧人有利益的冲突。到时候凌汉夹在中间,被朝堂旧人捧为魁首。他必然两头不讨好,且日久天长,皇帝难免会对凌汉有些看法。

凌汉一笑,然后端起浓茶喝了一口,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老夫告诫你们一句话!”

侯庸,严震直几人马上起身,躬身倾听。

“你们都是国之良才,人品德行皇上信得过,老夫也是看着你们一步步走到今天,更不忍心将来你们行差踏错。”凌汉苦口婆心,“记着,今日从老夫家中出去之后,私下里就不要太密切往来!”

“更不要互通有无,在政务上尽心的同时,要做到独善其身。你们之间一团和气乃是大忌,你们若和气了,你们下面的人也会和气。到时候一群官员一个声音,你们让皇上如何看?”

“你们几人只要不行差踏错,将来的地位必在我之上。这位不好坐,到时候许多别有用心之人就会巴结上来。恭维你,利用你,无党成党。你们要擦亮眼,不要飘飘然,不然身败名裂是定有之事!”

几人心中甚为感动,眼神中都是感激之色。

这几句话,可以说是凌汉一生的经验总结,更是做人做官的无上良策。

“古人云,君子不党,其祸无援,小人利交,其利人助。为官之事古人说过,要辩证的看。但归根到底,还是看个人的品行和所交之人。君子党君子,无祸也。若君子不明党小人,其祸定不远,小人亦不会援之,甚至还会落井下石。”

“想为国做事,首先要保证自己身正。身不正,做不好事也用不要好人!”凌汉说着,叹口气摆手道,“都去吧,日后老夫家也不要来了!过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