嘟。嘟。嘟。

嘟嘟嘟

无人应答。

明夕瑀的心沉了下去。

仿佛整个人置身深海,阴暗处一隻如影随形的大手让人逃无可逃,死死揪住心臟,一点一点往下拖去。

石城大学。秦姓教授。不治身亡。

她恍惚间想起那些黑白的过去——她六岁父母离世,仅剩的亲人是年长的哥哥。因此记忆里,父母的形象,除了幼年时期属于亲生父母温暖的双手,和餐桌上细细的欢笑以外,都是秦父秦母。

秦自茵带着她生命里的第一抹色彩出现的时候,也给了她从未真正体会过的、父爱如山,母爱似水。

她想起童年时那个成为她人生转折点的噩梦。

那个夏天,当秦自茵推开那群意图暴行的小混混,当她仰头看见秦父坚毅地挡在她身前,让她免受侵犯和侮辱时,那宛如盖世英雄一般的背影和如山般清隽挺拔的脊梁,是她对于“父亲”一词,最清晰又最宝贵的印象。

再后来,在她第一次去秦自茵家里时,完整的“家”的印象慢慢清晰,秦父像称呼亲女儿一样叫她“么儿”,然后给她盛上一碗秦母刚熬好的鸡汤,一家人坐暖烘烘的灯下,小的们吃完了饭写作业,秦父秦母看书,偶尔用小小声的音量聊几句家常。

这个男人,这位父亲,这名老师,几十年如一日的温文和善,却又强大勇敢。

而现在,这位强大而勇敢的父亲,同样为了保护别的孩子

献出了自己的,生命。

明夕瑀将头重重砸在窗玻璃上,结霜的玻璃雾蒙蒙的一片,什么都看不清。

只有眼泪顺着灼热的眼眶淌落,有的落到窗户上,留下一道道干涸的白痕。

过了不知多久,明夕瑀自喉间发出一声哽咽。车里的空气都是死寂的凝固,李梦和小助理焦急的询问仿佛遥远地不在身边。

半晌,她咬紧了牙关,狠狠地低下头,将眼泪连同情绪一起生生逼回去。

将拳抵在唇边,明夕瑀的声音还带着颤,却不容置疑:“之后一周的行程取消,订最快的机票,回石城。”

——她知道,现在一定有一个人需要她。

即便是她不说,她也一定会出现在她身边。

因为明夕瑀几乎不忍心去想,

——连她都这么难过,那秦自茵现在,该有多疼。

作者有话要说:

不太虐的哈

不过当明夕瑀挂着通宵未睡的憔悴见到秦自茵的时候,对方平静地可怕——除了肿的通红的眼圈和苍白如纸的面色。

秦自茵替她开门的时候刚刚送走上一位来感谢慰问的学生家长,见是明夕瑀,咬紧牙关鼻翼动了动,还是努力牵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笑,迎她进门。

明夕瑀望着秦自茵的背影低头狠狠缓了好一阵,才缓缓进门,坐下之后秦自茵甚至还给她拿了瓶她最喜欢的橙子味气泡水。

明夕瑀将瓶子捏在手里,“梁姨呢?”

“房里呢,刚才有学生家长来过现在累了,休息去了。”

秦自茵突然紧紧抿了下唇,红着眼颤声笑:“你怎么这时候跑来?跨年不是有好几个活动吗?”

明夕瑀看着她没说话。

秦自茵兀自继续道,“赶的红眼航班是不是?要不要休息会儿,我去给你收拾房间?”

“怎么什么行李也没带呀,今晚睡我那边好不好?明天还有几个亲戚要见”

明夕瑀看了沙发旁,那里有摆放得齐齐整整的慰问品和锦旗。

她听着秦自茵有些沙哑的嗓音絮絮叨叨,心臟疼得几乎喘不过气——她知道现在的秦自茵有多脆弱、多痛苦,她再也不想看见她故作坚强,坚强得令人想哭。

终于,明夕瑀抬头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声色喑哑地叫了声:

“秦自茵。”

坐在对面的人一下子顿住,低下头一言不发。

“秦自茵。”

“姐姐”

明夕瑀又叫了一声,带上了千万般说不上来的情绪,连带着她自己的心都在发颤。

“嗯”

面前的人突然把头埋得更低,整个人缩着肩膀发抖,半晌,终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忍耐到极致的哭噎。

随后,像是沙漠里渴水挣扎的人一般,秦自茵喉咙里都带上血气,断断续续挤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哽咽。

委屈和绝望这样的情绪,最怕有人心疼。

一有人心疼,再坚强的人也会突然觉得——忍不住了。

于是秦自茵终于爆发了。

在听闻父亲死讯的时候她没有爆发,安抚昏厥的母亲时没有爆发,去警察局做口供时没有爆发,甚至接待秦父救下的学生家长时,也没有一点点迁怒或崩溃。

但今天明夕瑀来了,终于可以有一个怀抱,让自己依靠着痛痛快快哭泣一回了。

明夕瑀用力吸了一下鼻子,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