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嘲笑自己,以前再怎么样,他都不会希望这个人是仲孙孤临,可没有想到,到了如今,这种期望竟然反了过来。

可是仲孙孤临并不在。

细细一想,仲孙孤临还是他温凉引荐给周旺木来的,可这个时候他还在想仲孙孤临,是不是有点儿可笑?

温凉冷冷一笑,他慢慢往下靠去,躺在了这客栈楼顶的屋脊上。屋脊是用整块石料雕漆而成,常年被风吹雨打,入了深秋,自然是格外的凉。

温凉闭上眼睛,开始慢慢练习让自己入睡。

在依稀觉得全身往下沉快要入睡的时候,他依稀听到耳边的酒坛子往旁边一滚,发出哐啷一声,他睁眼去看,仲孙孤临正拿着他的酒坛子站在自己的头顶前方,正低着头看着自己。

温凉皱了皱眉头,他颇有些不耐烦地直起身,单手撑了一会儿自己额头,语气有些埋怨地说道,“好不容易睡着了,这就被你吵醒了。”

仲孙孤临并不觉得委屈,他把酒坛往旁边放了放,弯下腰来坐在温凉的身边,“你没有睡着,我的脚步已经很轻了。”

“你不来的话,就更好了。”温凉这么说道,他慢慢抬起头,瞪了仲孙孤临一眼。

仲孙孤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他只是看着温凉的脸,“明天还要去一次天王山,你再不休息撑得住吗?”

“少说废话……”温凉反驳道,“你这个时候不是也跑来烦我吗?”

仲孙孤临摇了摇头,“你多久没好好睡过了?”

“这跟你没关系。”温凉突然一把站了起来,可能是因为站得太快,一下子头晕目眩,眼前的屋脊也从一条变成两根,他甩了甩头,一脚踏去,竟然踩了个空。

几天没睡觉的温凉一下子头重脚轻,他还没有反应过来,眼前的画面从屋顶变成了星空,身子往一边歪倒了过去。

“小心。”仲孙孤临的声音顿时出现在耳边。

仲孙孤临伸出手,一把拉住温凉的手臂,小心翼翼地将他拉了上来,但是仲孙孤临不敢太多逾越,他对温凉的态度一直十分崇敬,他觉得自己敢逾越半步,大概会被温凉从这屋顶上丢下去。

再回后山

眼见温凉就要掉下去,仲孙孤临怎么可能不出手?可是,温凉怎么会察觉不到?他已经多久没休息了?他怎么会……

仲孙孤临没多想,他扶着温凉重新坐下,这下,温凉扶着自己的额头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。

仲孙孤临伸出手在温凉的头顶摸了摸,并没有发烧,可温凉的脸色真的不好,打从苗疆出来的时候,他看起来就不好,当时还因为是水土不服,只要回到中原就好。谁知道一路来到江城,眼见温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,仲孙孤临却没有办法。他们明明并没有怎么急着赶路,怎么会累成这样?

后来仲孙孤临才发现,这些时日,温凉几乎没有怎么睡过,到了晚上,他总是发现温凉独自坐在屋子里,时而发呆,时而会起身踱步,但是就是不睡觉。

仲孙孤临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为什么。

而温凉呢,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到极速,他还以为方才自己要从屋顶上摔下去,然而他紧张的并不是自己会摔伤,而是自己会在仲孙孤临的面前丢脸,这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。其实温凉已经恢复了过来,然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仲孙孤临,可能会听到他的嘲笑,他温凉怎么可能这么丢脸,会从屋顶上摔下去?

“温兄,你没事吧?”

过了很久,仲孙孤临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。

温凉慢慢抬起头,幽幽地说道,“好很多了……”

“哦……”

温凉叹了口气,他这回小心翼翼地站起身,终于没有刚才的头晕目眩。他弯腰捏了捏仲孙孤临的肩膀,没好气地说道,“算了,我真的累了,这酒归你了,我去睡觉,你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
“嗯……”仲孙孤临点了点头,他目送着温凉用轻功跳下了屋顶,直窜屋内。而他依旧跌坐回屋脊,一手抱着酒壶,一手轻轻抚摸着方才温凉用手捏过的肩膀,一抹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,只是此时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看起来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,而怀里的酒坛子自然是攥得更紧了一些。

而回了屋子坐上床的温凉,努力把方才所有发生的事所有的画面从脑子中挤出去,没有想到的是,这个记忆似乎已经生根驻扎了在他的脑海里,而今晚,他竟然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。

翌日一早,秋高气爽。他们一行人低调地出了江城,一路往天王山赶去。

尽管有几年没有回来,但上山对他们而言却是熟门熟路,因为没有人烟的关系,原本上山的小路已经长满了藤蔓野草,石阶之间被细密幽绿的青苔给占满了。清晨的空气中带着一些湿气,脚底下的土地也跟着泥泞起来,一步一滑,走起来十分不便。

周旺木在前面领头,天王山是他曾经一眼看中,他对山中的情况是十分熟悉。他拉着穆楚白慢慢往上走,而跟在后面的温凉与仲孙孤临便没有他们走得这么吃力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