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浮忙坐起身,胡乱拾掇自个儿一番,就要下马车。

谢殿春还有话想说,一把拽住她,碰上她才惊觉她竟这般冷如冰块儿,明明不久前她还被他撩拨得身子滚烫。

他微不可察地拧眉,把她拖回来,“你冷?”

绿浮的寒症发作向来十分猛烈,前后不需要多少时辰,她便能丧失行动力,她绝不想将这致命的弱点暴露给谢殿春,她挣扎着要走。

谢殿春想起上次在她房中,她与裴绍元的奇怪之处。

他给人强行摁在怀里,“送你去摘星楼。”

“我不要!”绿浮激动不过一瞬,寒冷让她丧了力,在他怀里抖如筛糠。

谢殿春不加思考,用毛毡跟裹粽子似的裹住她,搂在怀里后,对外吩咐玄光来驱马。

马车驶入夜色里,穿过寂静的夜巷,抵达摘星楼。

绿浮与谢殿春一起总觉不安全,她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。抖得凌乱的视线里,见他解下飞鱼服,罩在她身上,将她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,便是亲娘也认不出的程度,这才将她抱下马车。

她看见京城最高的楼宇,仅一幢,即便无人居住,每个夜里也都会点亮千百盏烛,烛火明亮,像引领着什么人回归的灯塔。

最高楼宇,却只有最顶层能住人,其余皆是重重士兵把守。当年陛下为了囚禁苗疆美妃,无所不用其极。

看着那扇门距离越来越近,绿浮莫名想到今夜谢殿春所说让她跟着他的话,竟生出一种剧烈的恐惧来,仿佛下一个被囚禁在摘星楼的人会是她自己。

她虚弱地抓住谢殿春的衣襟,以作抗拒。

谢殿春看了眼她脸色惨白,意识虚弱,来不及步行,脚尖点地腾空而起,轻功上了高层,全程便是半点儿风声都未掀起。

绿浮惊觉,此人的轻功竟比她还要出神入化。民间只听过裴世子武功盖世,却未听说锦衣卫总督是个绝世武人。

绿浮再没什么思绪去想,她意识全无,只知道发抖。

谢殿春抱着她进了楼中。

楼里布置典雅,收拾得干净齐全,一串精致漂亮的珠帘后摆放了张拔步床,上面放着上好的雪狐皮毛。

谢殿春将绿浮放上去,将雪狐毛裹住她,又给她拉好被褥。见她的冷还是没什么缓解,他板着脸去让玄光烧炭来,玄光去的空隙,他给她灌了许多汤婆子,一个个塞入被褥底下给她。

这儿没有旁的下人,玄光不多时烧了几盆银碳回来,都一一摆放在拔步床边,拿着蒲扇把热气扇到绿浮那边,奇怪道:“这是什么寒症,竟这般厉害。便是这般了还冷。”

他一面说,一面擦去已经被热出的汗珠。四月天里烧着这么多炭,谢殿春血气方刚的,也不大受得住,他不动声色,拉住绿浮的手在手中掂玩,没答玄光。

反问道:“裴姯接出来了吗?”

“如星在准备了。”

谢殿春淡淡嗯一声,道:“你出去吧。”

玄光巴不得赶快离开这大火炉,得到赦免令般扔下蒲扇便跑了。他脚步声彻底远去,谢殿春这才弯腰,摁下脚踏上的一个小木块儿,原本没有端倪的床头忽而弹出小抽屉,里面摆放着一个刻满古老花纹的玉盒。

他将盒子打开,里面有一只通体发黑的蝎子。

是苗疆最常用来养蛊的东西。

谢殿春指了指意识不清的绿浮。

毒蝎翘起尾巴,十分懂事的哗一下跳到了绿浮身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