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公爷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来,正中赵桓朝的头,没一会儿那血就沿着发际线流到了额头上,他也不敢动。

这时候赵桓阳被在府门前守着的小厮带来了,酩酊大醉东倒西歪,进来后也不知把国公爷的书房当成了哪里,又把国公爷当成了谁,见赵桓朝跪在地上,还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踹了他一脚。

赵桓朝满脸是血地抬起头来,皱着眉头心似油煎地看着赵桓阳摇摇晃晃地走到国公爷的书桌边。

“朱大人,您嗝您别生气了,下人办事……不利,但是我已经想到、想到办法了。到时候就以我们靖国公府马场的名义将马运过来,再……再行倒卖。我祖父嗝是中军都督府左……都督,有他在,万无一失!”赵桓阳伸手拍着国公爷的肩膀,醉醺醺地笑着道。

国公爷冷眼瞧着他,忽的一把抓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,一扭,发出嘎啦一声。

赵桓阳:“啊啊啊啊啊——”酒瞬间痛醒了一半,跌在地上努力瞪大醉眼往上一看,看到国公爷的脸,顿时吓得面色如土,大着舌头结结巴巴:“祖祖祖祖父!”

国公爷懒得看他,隻盯着赵桓朝,面无表情道:“明日,你们两房收拾东西前往平凉府,你们的爹不是病了么?作为儿子,你们理当尽孝,侍疾去吧!”

赵桓朝瞳孔放大,着急地在地上膝行两步,想求情。

国公爷面色一冷,再开口,语气中就带上了风雷之意,“去了平凉府,再有丝毫行差踏错,逐出宗祠!”

赵桓朝僵在地上,这次是真的感觉有一股绝望的冰冷,蛇一般沿着他的头皮直窜到脊梁骨上。

待长房的人都离开敦义堂后,向忠给国公爷端上茶来。

国公爷双肘撑在书桌上,双手捧着头。

向忠看他面色隐隐发白,便道:“国公爷,明日请御医诊一诊脉吧,老奴看您最近有些累着了。”

国公爷放下手,道:“不必,我无事。”

他垂眸,定定地看着桌上的笔架等物,过了良久,才道:“向忠,我这个一家之主,是不是当得很不称职?”

向忠道:“国公爷,您别这么说。前几十年您都在辽东与铁勒打仗,回京后又在中军都督府任要职,何时得闲过?府里人多事也多,您只有这么多精力,又哪能面面俱到呢?”

国公爷摇了摇头,到底是没再说话。

到了嘉祥居之后,赵佳慧辞别殷夫人,带着丫鬟往自己的院子里走,半道上,赵桓朝突然衝出,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摁到墙壁上。

“小姐!”赵佳慧的婢女惊叫。

赵佳慧忍着脖颈上的桎梏带来的窒息感觉,看着夜色中赵桓朝像狼一般闪着冷光的眸子,对侍女们挥了挥手,叫她们先走。

“你疯了是不是?我们是你的亲兄长,你以为你帮着殷夫人扳倒了我们,她能把你当亲女儿待?”赵桓朝恨得想要掐死她。

赵佳慧并不反抗,摊着手任她掐,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笑意:“她再不拿我当女儿待,以她的品性,也不会把我送去给行将就木的老头做妾。”

赵桓朝一呆,反应过来后,愈发愤怒:“你还在我和二弟身边安了耳目?”

“不然呢?拿姐妹的终身去给自己铺路的人,难不成我能相信你们会因为我是你们的亲妹妹就放过我?”赵佳慧特意咬重了那个亲妹妹的亲字,气得赵桓朝又加大了掐她的手劲。

“来啊,你……有种……就……掐死我!”赵佳慧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。

赵桓朝发了一会儿狠,到底是不敢真的把她掐出个好歹来,恨恨地收了手。

赵佳慧捂着脖子咳嗽着蹲了下来。

“去当殷夫人的狗吧,我看你过什么好日子!”赵桓朝冷笑一声,转身离开。

赵佳慧这会儿眸中才涌出泪来。

她独自一人蹲在黑暗无光的夹道里,哑着嗓子抽泣道:“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兄长,我生来就注定没有好日子过。”一个个都利欲熏心又没本事,只会踩着至亲的血肉往上爬。她还不如佳容,虽然佳容没有一个受宠的姨娘,可是她姨娘至少是真心待她。

当然她也没资格自怨自怜,因为到最后,她到底是做了和他们一样的事情——为了自己,把至亲踩得血肉成泥。

嘉祥居,殷夫人带着儿媳女儿外孙女吃完晚饭,打发萱姐儿回房看帐本,然后将国公爷对赵桓朝赵桓阳两房的处置说了,最后长叹一声:“若是国公爷一早有此决断,咱们长房,也不至于经历这许多风雨。”

听说父亲不会回来,连赵桓朝赵桓阳两房都被打发去了平凉府,赵佳臻心中大松了一口气,宽慰殷夫人道:“晚来总比不来的好。”

徐念安在意的却是那句“如再有行差踏错,逐出宗祠”。赶出去并非一劳永逸,以后国公爷过世,身为嫡长子,公爹还不是可以带着两房庶子回来奔丧?逐出宗祠,从此不算是赵家人,那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。

这么好的机会,以殷夫人的人脉和财力,完全能够把握得住。就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