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乐心中无奈,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,等会儿老师来了看他站在这里肯定要批评他的。

果然两人拉扯间老何从办公楼出来了,看见班上还不成型的队伍气不打一处来,

“半天了连个队都站不好,暮云深你不知道你长多高吗,站这儿干嘛,到最后一排站着去!”

有了老何的督促,暮云深只能遗憾地捏捏林乐的手,到最后面和邵志勇站一起。

等大会开完回教室,老何先是整顿纪律,强调高三的重要性。班会临到结束,老何忽然问:

“有没有想调座位的,等会儿来找我,要是人多咱们就重新排座位。”

暮云深偏过头悄悄问林乐,“林乐,你和我坐同桌挺好的吧,应该不想换吧?”

林乐在老何说话的间隙偷瞄桌上的题,闻言看都不看他,“你要是再说话我就想了。”

老何最后说了句:“生活委员排一下值日表。”就出去了。

暮云深连忙窜到生活委员孟文州座位旁,孟文州之前和他一起打过几次篮球,早就混熟了。

听他自告奋勇要排值日表,高兴地热泪盈眶。

这可不是个好活,等排出来,又会有不少人来找他,这个想排星期一,那个想排星期五,这个又想和那个排一组,烦都能烦死。

但是暮云深不管这些,补课期间用的旧值日表,他的名字是新添上去的,格外显眼。

不管哪个老师在值日表上点名,都会叫到他,非常不利于他上课开小差。

暮云深先给自己在表上找出一个最不起眼的风水宝地,再把林乐和自己写到一组,剩下的人随便一填,直接就贴墙上了。

正式开学后暮云深照旧玩手机睡觉,作息表的调整对他毫无影响。

周三晚上晚读刚开始,暮云深忽然感觉肚子难受,装起手机就往出跑,还不忘叮嘱林乐:

“老师问起来就说我上厕所去了。”

今天是生物晚课,直到上课铃响了,暮云深也没有回来,不但他不见人影,半路溜出教室的邵志勇几人也没影了。

林乐蹙蹙眉头,这几个人干嘛去了,没听到上课铃响吗?

生物老师没有讲课,让学生自己做作业。

林乐难得有些思绪不宁,他第一次有点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手机,要是有手机,好歹能问问暮云深干嘛去了。

还没下课,班上说话声音忽然大起来,林乐隐约听见其中夹杂着暮云深的名字。

他犹豫半天,写了张纸条丢出去,半天纸条才回到他桌上。

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行,“他们在厕所打群架被李主任逮个正着,这会儿在政教处站着呢,听说战况很激烈。”

“咚咚——”

林乐的心重重跳了两下,又慢慢沉下去。

打架……

暮云深在厕所挥出去的拳头,仿佛都落在林乐的胸口。

他的手不由自主抖起来,脸上的血色呼吸间褪得一干二净。

周围的同学还在说话,没人发现林乐的不对劲。

他就像陷入梦魇一般,眼前出现了重影,那些已经离他远去的巴掌和拳脚在这一刻又回到了他身上。

原来暮云深也打人吗……

他个子那么高,力气那么大,将自己压在沙发上时自己根本动不了,如果他也踹自己一脚,肋骨绝对不止骨裂了……

“当年你一生下来老子就应该把你掐死!”

“你个畜生害死你妈你怎么有脸活着,老子今天就打死你!”

林乐下意识喃喃道:

“不是我……不是的……别打我了……”

血液冲击着鼓膜,心跳声越来越明显,林乐又一次感到窒息时,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。

等他回过神,发丝已经被冷汗浸湿了,整个人都像泡在冰水里。

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看桌上的作业,没想到手中的笔在纸上划出了许多难看的线条,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全都纠缠成一团,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

林乐颤抖着将笔合上,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走到讲台上对方老师说:“老师,我身体不舒服,想去卫生间。”

方老师原本要拒绝,抬头看到他发白的嘴唇时又变成了担忧,“你没事吧,生病了吗?撑不住就让何老师签个假条回去。”

林乐摇摇头,“谢谢老师,不用请假。”

方老师怕他摔倒在路上,一直目送他平安走出教室才收回目光。

林乐扶着走廊的墙壁慢慢走到厕所,他的目光艰难落在地面上,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抹开了,在白色瓷砖上透出刺眼的红色。

心脏像是被拧住了暗暗发疼,他艰难地吞下口水,对暮云深判了死刑。

林乐整个人像是抽离了躯壳,他冷静绕开地上的血,去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。

或许是水太冰了,他低着头塌下肩膀发出一声呜咽,直到下课铃响了,他才重新活动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