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摇刚手足无措地僵在那儿,听见这句,又下意识蹭过脸颊去确认——

白衣墨发,银丝莲花冠。

还有那点淡色小痣。

没变。

……还好。

云摇吊到九霄之上的心落回了胸口,她掰开了慕寒渊禁锢在她腰间的手掌,又默默地、默默地把自己挪出去了一丈,然后她才问道:“你怎么了?做噩梦了?”

慕寒渊默然。

在抱上云摇身体的那一刻,确切的感知已经叫他回神,但他多贪恋了片刻,没有松手。

“……是,”慕寒渊垂下袍袖,遮过了根根攥起的指骨,声线恢复了温润清隽的分寸,“一时惊梦而已,冒犯了师尊,还请师尊恕罪。”

他耳边。

从极遥远的虚空中,传来了一声魔的低嗤。像是在嘲弄他的自欺欺人。

云摇没有察觉慕寒渊垂低的眼睫下,流光暗涌,她满心记着自己来此的第一要事:“无碍,我急匆匆过来,是闭关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——”

“你还在修炼体内的那些血色丝络吗?”

慕寒渊似乎有些意外地抬眸:“是。”

“不要炼了,一丝一毫都不要再去碰它。”云摇斩钉截铁,“虽然这样做,会对你的修为进境速度有影响,一时半会也跟你解释不清,但这东西危害——”

“好。”

“……”一肚子未尽的话憋了回去,云摇仰脸,“啊?”

慕寒渊不明显地笑了下:“师尊修为恢复,想是弊病已除,有师尊在,一切无虞,我修炼慢些也没什么。无论原因,自然听凭师尊吩咐。”

云摇:“。”

刚在轮回塔里经过了那个黑慕寒渊的磋磨,她好像还有点不太适应现在这个白慕寒渊的乖顺。

慕寒渊垂眸片刻,忽然开口:“不过。”

云摇登时警觉:“不过什么?”

“师徒之契,似乎不在了,”慕寒渊若有所思地抬眸望她,“是师尊为了不让我修炼它们吗?”

云摇卡壳。

终焉火种都从她眉心挪走了,两人之间的牵引之力当然就不复存在了。

但这要怎么跟慕寒渊说呢。

“那个,它……”

云摇正纠结着,一位小沙弥就在此时停在了屋舍外,扬声进来:“施主,师祖有言,金莲已定,请二位过去。”

云摇一怔,回眸:“我们两个都去?”

“是。”

“……”

云摇转回来时,也计上心头。

想来只要血色丝络不除,慕寒渊对终焉火种的感知就不能结束,去了定会发现金莲蹊跷。

不如她干脆顺水推舟——

“嗯,师徒之契被我做成了一件厉害的……法宝吧,”云摇迟疑了下,不过想那佛前金莲至少能当个盾用,又心安理得了,“总之是个惊喜,你陪我一同去看看,如何?”

“是,师尊。”

慕寒渊语落时抬眸,他瞥见了云摇鬓发处,青丝间沾着的半片青叶。

想是她来得匆忙,在竹林里沾上的。

慕寒渊抬袖去拿,只是指骨还未拂上她鬓发。

云摇余光扫及:“……!!”

红衣女子几乎是一个原地起跳,窜到了一丈开外。

慕寒渊停住:“师尊?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云摇欲哭无泪。

该怎么解释,她方才在他指骨贴近,嗅得他腕上那点薄淡又再熟稔不过的冷香时,脑海里一瞬掠过的无数个不能言说的耳鬓厮磨的画面?

这要命的前世记忆,她还是得找个时间尽快往外倒一倒才行。

“嗯,没事,我就是突然想,抻一下懒腰,”云摇按着发红的面颊,强笑着往外走,“别让大师等太久了,我们走吧。”

望着云摇若有若无地保持的那份距离。

慕寒渊睫睑轻敛,停了一两息,他垂眸跟了上去。

——

直到到了大和尚的竹屋外,云摇还在总结前世经验教训,顺便教育乖徒。

尤其是想起了那个在遥城刑台之上的身影,那个欺瞒了她整整三百年——不对,两世加起来整整六百年,让她一个人历尽苦楚还能装死装得一丝不漏的好师兄。

云摇已经忍不住地咬牙切齿了。

踏上大和尚竹屋外的石阶,云摇犹在侧着身提醒身后落了一两丈远的慕寒渊。

“你记着,今后不管是谁挑拨,你都要相信我,你和慕九天那个狗东西长得没有一丁点相像!他——”

话声未尽,刚迈入竹屋的云摇停住。

余光里,她扫见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,迈着小短腿,一溜烟儿地朝门口扑过来。

啪叽,刚到她膝盖高的小和尚就抱到了她腿上。

云摇顿住:“你……”

“娘亲!”

小和尚仰头,额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