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爬回来,继续干活。

然而烟雾遮眼,屋里的两人谁都没看见他,他在一号窗这边开锁,那两人在二号窗搞强拆,搞得惊天动地,而他只能在窗外骂娘,里面的人还听不见。

……田广冰心里苦。

骂完人后,他心气儿才顺了点,顺着床单再次爬上了屋顶。

脚踏实地的感觉太好了,他四仰八叉地躺下装了几秒死狗,解开腰上的结,把拧成一股的床单放下去。

池小池把垂下的床单系在羊角辫腰上,将她托送上去,羊角辫劫后余生,已对池小池有了依赖,死死牵着他的袖子,不肯撒手。

最后她是撕心裂肺地哭着被田广冰强行拉上去的,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快乐。

屋顶上传来解床单的窸窣声、羊角辫的哭声,以及田广冰的直男安慰三连:

“哭了就不好看了。”

“再哭就不给你吃饭了啊。”

“……哎呀,算我求求你了,别哭了。”

池小池与甘彧两人紧靠在窗边,呼吸着一点难得的新鲜空气,等待救援。

甘彧声音有点哑:“我不是说让你在门口等吗?为什么跑进来?”

池小池反问:“我不是说火场只剩一个人了,你为什么还不走?”

甘彧说:“我不放心。”

池小池套用了他的答案模板:“我也不放心孩子们。”

甘彧准确点破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:“我不放心的是你。”

池小池擦了擦眼角的黑灰,坦然道:“谢谢。”

他很礼貌地拒绝了甘彧的示好。

池小池知道甘彧对他感觉不一样。

甘彧这个人还不错,如果他在原来的世界遇见甘彧,或许他们还能够做个朋友。

但这是宋纯阳的身体,池小池只会与他发展合理范围之内的社交关係。

他对甘彧笑一笑,併后退一步,客气地请他先到窗户外面,等待放下来的床单。

甘彧也明白他的心思,只好苦笑。

他知道自己是应该克制的,然而池小池实在太过特殊,让人总想陪在他身边,想尽办法对他好。

看来,下个世界自己得想个办法,自行节制了。

就在此时,异变乍生。

池小池站立之地上方的天花板鬆动了!

电光火石间,坐在窗台上的甘彧抓住池小池胸前的衣服,把他向前拉来,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、失去重心,朝后仰翻而去!

池小池心间巨颤,伸手猛掐住了甘彧左胸前的衣服,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动用了仓库中那张早已被他选中的卡片。

二人从三楼窗户一齐跌落,滚在了草地上。

远远看着的袁本善见此突变,勃然变色,快步跑来。

甘彧与池小池近在咫尺,却比他要慌张数倍。

他离他最近,因此最清楚,池小池在空中强行逆转了身体,在落地时承受了大半的衝击力。

甘彧急急从地上爬起,把池小池抱入怀里,近乎狂乱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严重的伤势,检查到一半才想起,池小池使用了卡片,落地一瞬的衝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。

池小池蜷在他臂弯里,双目紧闭,像是晕倒了。

但他清醒得很,他甚至能听出甘彧的声音在发抖:“……纯阳,没事吧。”

池小池想,都到了这时候还叫他纯阳,那甘彧就真的不会是他亲爱的六老师了。

最后一丝念想随之烟消云散,池小池的心态反倒平和了许多:“你没事吧?”

甘彧强忍着心疼,笑着点头:“……我很好。”

汹涌的疲惫感已惊涛拍岸地朝池小池袭来,他身体越来越软,说话声音也轻了:“那就好。……那就好。”

他的手指软得连棉花都握不住,却还拼尽全力抓着甘彧的胸前衣裳,指节抵在他的心口,感受那一声声的心跳。

甘彧感受到他的紧张,试图安慰他:“三楼而已,不是很高。”

然而,听到这话,池小池的脸一点一点褪去了血色。

一半是因为卡片的功效,一半是因为他想到了过去。

在娄影出事后,池小池就常在想,人的生命能有多轻,又能有多重。

它轻到不用三层楼,两层楼的高度就能断送。

它重到如泰山,在池小池心头足足压了十二年。

袁本善已赶到了池小池身侧,小心检查了一下他的全身情况,发现没有重伤,大概只是摔懵了,才勉强鬆了一口气。

他看甘彧倒是全须全尾的,只碎了副眼镜,对甘彧的口吻不算好:“怎么就摔下来了?”

甘彧不答,只专注看着池小池惨白的脸。

袁本善也不喜欢宋纯阳这样被人盯着,自顾自抱了人,迈步离去。

甘彧:“小——”

他根本无法发出那最后一个字,就连叫他一声名字都做不到。

袁本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