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辉祖见几位阁臣都在,连夏元吉也在,便知这是在议论政务。

“皇上,浙江都司来报,两日前,象山钱仓千户所与倭寇大战,以死二百一十八人,伤四百人的代价,全歼倭寇七百余,象山钱仓千户所千户易绍宗壮烈殉国。”

徐辉祖将文书高举头顶,沉痛地说道。

“砰!”

朱允炆拍案而起,怒目而视,咬牙道:“倭寇!”

解缙见此,连忙说道:“倭寇是豺狼畜生,绝不可信,也不可妥协,臣请命加强沿海卫所,扩大水师规模,以求彻底铲除倭患!”

郁新、黄子澄等人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,解缙虽然没有明说,但任谁都听得出来,他在暗指三人修好日本一事,并借此树立自己在内阁中的权威。

穷尽倭寇的组合拳

朱允炆一直都认为,一个男人若没了阳刚与血性,那就算不得男人,一个国家若没了阳刚与血性,那国家也将没有未来。

大明的明,是日与月的合体,而日与月,皆是光。

光不允许黑暗的血,盘根错节地结痂于身体之上,它会用闪亮的方式,来告诉所有人,光明是存在的。

易绍宗的死,放在明初三十余年大大小小的抗倭中,其实算不得什么。

一个小小的千户,而已。

但他是一束光,用血战到底的悍勇之气,至死不退的忠诚,告诉了朱允炆,必须采取更为积极的防御与进攻手段,才可以彻底消灭倭寇!

“速传铁铉、刘儁、杨荣、宋晟、李坚入殿!”

朱允炆阴沉着脸下令。

内侍连忙去传唤。

大殿之中,朱允炆平息着怒火,对解缙、徐辉祖等人说道:“易绍宗为国捐躯,又是杀倭首功之人,朝廷如何抚恤?”

黄子澄犹豫了下,回道:“按朝廷规制,象山钱仓千户所属浙江都司,其非为京军,并未列入新军之策,应仍以旧制,给其家眷三年全俸,考虑其军功,令其子孙世袭钱仓千户所千户一职。至于寻常军士……”

解缙当即反对道:“若按旧制,实乃有亏人心。钱仓千户所上下将士,定会寒心。臣恳请破例以新军之策,赐葬行祭。”

黄子澄皱眉道:“若开如此先何,朝廷规矩何在?今日是钱仓千户所,那日后呢?皆按新军之策,朝廷可以拿出多少钱粮,解大人可盘算过?”

解缙怒目而视,对黄子澄喝道:“连这先河都不敢开,那我们就任由军士寒心?一面是京军无忧无虑,坐享新军之策,一面是前线将士,杀敌身死,却只配朝廷旧制?”

黄子澄咬牙道:“这是没办法的事,朝廷税赋有限。”

朱允炆的目光顿时变得冰冷起来,猛地一拍桌子,打断了两人的争论,道:“前线将士们流了血,丢了命,朝廷大臣却在这里斤斤计较钱粮?此事若传到象山钱仓,传到战士将士的家眷耳中,你们认为他们会怎么想?”

“按规制,黄大人之言并无不妥。”

茹瑺见郁新想要说话,连忙抢先一步。

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朝廷,得罪皇上无所谓。

皇上眼不见心不烦,过段时间也就消气了,可如果皇上厌恶了郁新,那内阁之中就无人是解缙对手,到时内阁一言堂,对大明可没什么好处。

茹瑺成功吸引了朱允炆的怒火:“那就改一改规制!”

“皇上,钱粮有定数。”

黄子澄连忙劝道。

眼下朝廷处处要花钱,虽有增加钱粮,可毕竟政策推行时间不长,百姓积极性刚起来,不至于一年增加几倍税赋。

这移民要钱,修路要钱,造船要钱,新军之策要求,挖会通河也要钱,在洪武年的财政中,这些花销要么很少,要么就不存在。

陡然多出来那么多花销,若不是洪武爷打下的底子厚实,三十年休养生息,加上新策推行有力,户部就算是挖金矿,也跟不上这个花钱的速度啊。

黄子澄自认并非是冷血之人,只是眼下户部已是困难重重,如果将新军之策落在象山,那之前倭寇祸乱的沿海诸多卫所,如何盘算?那之后倭寇进犯卫所,又如何盘算?

这笔钱粮,谁来出!

豪言壮语说都可以说得出来,能不能解决问题才是真正的根本。

黄子澄管过户部,知晓户部的家底,清楚今年不能再折腾了。

朱允炆怒斥道:“钱粮有定数,生死也有定数吗?拼杀在前,战死的,受伤的,冲锋的,皆是我大明男子汉,好男儿!岂能因旧制令他们寒心,长期如此,谁还敢为朝廷效力?传旨,将……”

“皇上!”解缙连忙走出,打断了朱允炆的话,快速说道:“臣以为,但凡抗倭之中,战死与受伤军士,皆纳新军之策可行!”

朱允炆看着解缙,目光幽冷。

解缙跪了下来,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断皇上,但皇上一旦开口,说要将沿海诸多卫所一并纳入新军之策,那事情就没了转圜的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