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硅见舒婳很快合上书,以为她见多识广,里面的都会,看她的目光又佩服三分。

他不比先生文采斐然,只觉得这舒小姐总有一种出尘的仙女气质。

他记得,当年舒小姐第一次出现在先生面前,年芳十六。

但她不像现代人的十六岁,更像古时仕女的十六岁,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低微到了极点,却依旧仙姿美绝,一如灵山上的雪。

顾硅从没听说过她有亲戚朋友,连生平户籍都一概不详。

舒婳仿佛是流浪在世间的一缕熏香,遇到先生才化成人形。

可能,流浪的人都是靠本事吃饭吧。

顾硅就这样说服自己。

舒婳收下了书,让他把甜品盒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就好。

顾硅先前没注意,此刻一认,才发现那张山玉小几似曾相识。

这小几……应该就是先生上个月从拍卖行带来的,价值不菲,怎么会在这?

他一拍脑袋,又觉得自己蠢笨。

肯定是先生对舒小姐好啊,为了犒劳她调香辛苦才送的礼物。

对了,舒小姐当时和先生签的雇佣合同,是几年来着?

——

舒婳十六岁就跟了赵笈,当然知道他家的门锁密码。

她输入密码再按指纹,推门而入。

赵笈明明科技公司的创始人,私宅却是文雅至极。

四五百平的大平层,中庭做了枯山水景,以白砾石铺满整个地面,用不规则青石铺出一条道路。

再往里是茂林修竹,金木格栅,格外清幽雅致。

舒婳掠过一排名家字画,面不改色,继续往里走去。

再清幽也没用,他送她的书才是品德败坏。

她捏紧手里的春宫图,告诫自己要忍耐。

就算再想离开他,她也不能直接拿手机搜“公司破产需要多久”。

赵笈当初一手创立凌锐,用极短的时间做到巨头垄断,核心技术就是芯片。

她的手机是他组装的,里面的芯片会记录浏览历史,行踪定位……

所以顾硅还没敲门就知道她在家里呆了两天。

世上像赵笈这样心机叵测的实在男人不多,曾经的创业又极其消耗血肉气,才导致他用脑过度头疼不治,从此深居简出,脾气不定。

舒婳路过一盏打碎的瓷盅,心想等会叫顾硅来扫干净。

赵笈说遇见她以后,他的头疼就好了。

虽然还是管不了公司的事,但他转而痴迷于文玩字画,沉浸专注久了,气质越来越温润如玉。

因此,她原本跟他期限是三年,他又说再等等吧,万一他复发呢?

拖着拖着,就拖了这么多年。

舒婳掀起竹帘,总算在画厅找到了赵笈。

入目之处,有具独山玉制成的桌案,上面摆着青玉三鹤笔架,竹节小镇纸,定窑白釉出戟水丞。

男人在绘画,沉浸于灵思浩瀚之中。

“学得怎么样?”

他亵狎着问。

赵笈尽心尽力要给她一个台阶下,却不想这女人将书放下,恭恭敬敬地回答他的问题。

她说,她忙着制香,实在没空学习春宫,辜负了他的期待。

“你还有精力制香?不需要时间休息?”

赵笈的期待落空,语气不冷不热。

他热衷于与她欢爱,而男人的餍足分为生理和心理两部分,他看她的眼神有几分虎视眈眈的吞吃之意。

舒婳被他盯得脸热,好似软了腰肢,真没多少力气走路。

“哥哥好厉害的……”她娓娓作娇羞状,咬着唇小声轻语,“人家下面还疼着呢,勉强才能出门的。”

“当真?”

他惊喜万分,声线终于热了些,温柔招她至身侧。

舒婳心里的弦总算放松,也不想跟他再计较春宫图的事,糊弄过去就过去。

“以后别再同我置气了,”他搂着她坐到席上,语气宠爱幽深,“我还想着怎么哄你,连送你的画都描好了,快看看。”

被他一说,舒婳才注意到毛毡上的宣纸。

垂眼望去,她难得没有立刻附和他,在心里都快气笑了。

画上描了个美人的轮廓。

准确来说,是个裸美人倚在海棠榻上承欢,乌发散乱,唇含香囊,酥胸浑圆,腰肢款款,玉腿大开,仿佛能闻到她私处细细的甜香,旖旎暧昧。

一副纤毫毕现的春画,流转行笔,比寻常春宫图的精致太多。

画中美人垂眸,眉眼中能瞧出是她。

仙气逼人,又有狐狸精的妩媚。

“喜欢吗?我画了两天。”

赵笈迫不及待地与她分享。

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,他将她画得这么美,无疑是爱极了她的表现。

舒婳不知道赵笈发什么疯,忍气吞声地点头,发自内心地夸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