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云鹤赶紧拦下,看向父亲。

林宏盛皱着眉头:“婚期将近,这个时候……唉!依你看,薛景和能跟那外室断干净吗?”

尽管看出父亲目光中的期待,林云鹤依然摇了摇头:“恐怕不能。”

温氏也道:“一个娼妓,攀上了侯府,怎么肯轻易放手?更何况,她还有儿子傍身!你可别忘了,薛家人丁不旺,怎么舍得现成的孩子?!”

林云鹤郑重地躬身行礼道:“父亲,母亲,不如退婚吧!趁着妹妹还没嫁过去。”

温氏一拍大腿:“退婚!必须退婚!”

林宏盛站起身,踱了几步,斥责道:“妇人之见!再过十来天就是婚期,此时退婚岂是易事?!依我看,若是薛家能将此事处理干净,棠儿还是嫁过去为好。”

林婉棠跪下行礼:“女儿不愿!”

温氏几乎将手指伸到了林宏盛的鼻子上:“这样糊涂风流的男人,你竟舍得让你的女儿嫁?!今天的事闹出来,林府居然无动于衷,你就不怕别人说你窝囊?就不怕旁人说你枉为尚书,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维护?!”

林宏盛被这连珠炮吵得脑仁疼,只得挥手道:“好,好,我管!我管!我何时说过不管?!”

温氏这才住了口,一家人眼巴巴地看着林宏盛。

林宏盛思索片刻,说:“明日下朝以后,我就去镇平侯府,我倒要看看镇平侯那个老东西有什么话说!”

镇平侯薛承宗是薛景和的父亲。

林云鹤失望,生气地转身出了门,温氏剜了林宏盛几眼,拉着林婉棠走了出来。

林婉棠本知道退亲不会那么容易,沉默地往自己的夏荷院走。

林云鹤冷静了些,担心妹妹与父亲生了嫌隙,忙跟了过来,劝道:“妹妹别怪父亲,父亲身在官场,担着林家的前程。薛景和毕竟出身侯府,他的姐姐又是宫中得宠的淑妃,他的兄长在北疆生死不明……”

林婉棠自然清楚这些。

淑妃与薛景睿是前头的夫人生的,之前的侯夫人过世以后,薛承宗便续娶了杨氏,生下了薛景和。

淑妃得宠就不必说了,薛景睿骁勇善战,被封为威武将军。前段时间,北疆传来战报,薛景睿为大军断后,受了重伤,迷失在茫茫戈壁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
皇上此时对薛家颇有亏欠之意。

想到这里,林婉棠叹口气道:“兄长,我懂得。”

北风萧瑟,昏黄的灯光下,林婉棠的身影显得很单薄。

林云鹤心中不忍,说:“我派人跟着春娘母子呢。”

林婉棠下定决心道:“兄长让人假扮薛家的人,假装要杀春娘灭口,实际上悄悄放了春娘,并助她回来吧。”

“实在是婚期太近了,若不行狠招,一旦跟心术不正的人成了亲,日后只怕会给林府带来灾祸。”

林云鹤点头:“嗯,听你的。”

林婉棠朝林云鹤粲然一笑,她的兄长就是这样好,能无条件地包容呵护她。

翌日,林宏盛去了镇平侯府,最后的结果是,薛承宗狠狠揍了薛景和一顿,并向林宏盛承诺,将柳春娘母子处理干净,以后绝对不委屈林家姑娘。

林婉棠本也没有对此抱希望,倒也谈不上有多失望。

又过了两日,林婉棠正斜倚在榻上读诗,听到外面丫鬟愤愤不平的议论声,不一会儿,珍珠就进来了。

珍珠紧皱着眉头,眼中隐隐有泪光。林婉棠凑近问:“怎么了?哭什么?”

珍珠一下子忍不住了,哽咽道:“薛……姓薛的那个外室在府门外跪着……”

林婉棠来了兴致,拍拍手道:“珍珠,把狐狸毛的斗篷拿来,本姑娘要去看看热闹。”

珍珠嘟囔道:“哪有看自己热闹的……”

林婉棠敲了敲珍珠的脑门:“我就看!我的热闹,我自己倒看不得了?”

外面下着雪,林婉棠裹紧衣裳,戴好风帽,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府门口,躲在门后偷听。

柳春娘娇娇柔柔地哭诉着:“求林府大姑娘开恩,容下我们母子吧。我们不敢奢求什么,只有有命在,有口饭吃就好了。求林府大姑娘开恩……”

柳春娘还撺掇着薛汝成求情,薛汝成小小年纪,长得倒有几分讨喜,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说:“求求……开恩……求求……开恩……”

府门口围了看热闹的人,很多不明内情,三三两两窃窃私语,不少人都有些可怜柳春娘母子。

林宏盛匆匆从吏部赶了回来,一看这场景,气就不打一处来,谁的脸面他都不打算给了!

林宏盛站在府前台阶上,喝问道:“你就是薛景和赎身的那个娼妓?!”

围观者轰的一声议论起来。

柳春娘愣了一愣,歪着身子,擦着眼泪说:“妾早就从良了,这是薛公子的孩儿,已经两岁了。”

周围又是轰的一声,原本稀里糊涂的人,到这会儿也听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