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榆怕康向梁骑马再受寒,便让他和自己乘坐同一辆马车。

林婉榆在马车里生了红泥小火炉,火炉上坐着热水。小几上的双层瓷壶里装着红枣汤。

康向梁进了马车,只觉得比客栈的上房里还要暖和几分,车厢里有红枣的甜香味道。

康向梁神色凝滞了片刻,随即便恢复了正常。

马车晃晃悠悠,驶向京城。

于是因为药劲儿,康向梁又睡着了。

林婉榆也昏昏欲睡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,她突然听见康向梁又在呓语:“菊月!菊月!”

林婉榆一下子就清醒了。

康向梁也在此时醒了过来。

两人四目相对。

空气在此时像是静止了一般。

康向梁带着歉意问:“我……我是不是说了什么?”

林婉榆略微有些尴尬地回答:“你在唤菊月。”

康向梁脸上染了一层绯色,神情落寞。

他望着车窗外,过了片刻,说:“昨日是菊月一周年的祭日。”

林婉榆问:“菊月是谁?”

康向梁低头,过了一会儿,才回答:“她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
林婉榆恍然大悟。

怪不得康向梁独自驰骋到外地,想来是祭奠他已故的未婚妻去了。

康向梁声音幽幽:“我们原本已经定下了婚期,就在年前腊月初二。可是,她得了急症,没多久就离世了,没等到成亲的时候。”

腊月初二?应该就是他去金光寺被任暖暖轻薄那一日。

那一天,原本该是他大婚的日子。

芳魂已逝,阴阳相隔,原本的婚期,却独留他一人在世。难怪那一日他会喝醉酒,难怪他那一日被猥亵之后那么恼怒。

林婉榆倒了一盏红枣茶,递给康向梁:“喝一些暖暖身子吧。”

康向梁接过去,一饮而尽,道:“往年冬日,她也会煮红枣汤。我去她们府上作客,她害羞地为我倒上一盏,请我喝了暖身子。”

林婉榆没有说话。

康向梁回过神,抬眼看向林婉榆:“我以为你会安慰我。”

林婉榆道:“我可以说,芳魂应该已登仙界,她在天上看着你,她不希望你自苦,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,替她多看看这大千世界。”

康向梁苦笑:“那你方才为何不说?”

林婉榆叹口气:“你何尝不明白这些?想必这些话你已经听过不少了。但你还是无法忘记她,你也不想忘记她。”

我们都上当了

康向梁闻言,愣怔了片刻,说:“的确。母亲劝解我,催我另外定下亲事。母亲觉得那样我就能忘了菊月。可是,我听到这话,都会觉得背叛了菊月,更别提真的去相看定亲了。”

林婉榆笑道:“你是一个重情的人。”

康向梁苦笑,之后,亲手为林婉榆倒了一盏红枣茶,自己也又喝下了一盏。

沉默了片刻,康向梁说:“梁浩然一家已经被打发出京了,他们应该再不敢回来。”

林婉榆笑道:“谢谢你。”

康向梁举起红枣茶:“以茶代酒,喝一个吧?”

林婉榆如今不是扭捏的人,爽快地与康向梁碰了碰茶盏,两人相视一笑。

康向梁身子还是不适,之后,便闭目养神了。

两人原本就是邻居,马车一直行驶到康向梁的宅子门口,他才下了马车。

他虽然身子不舒服,还是目送着林婉榆进了宅子,他才回府。

话说任暖暖因为不死心,一直在想办法接近康向梁。她打探到康向梁住在这附近,便总是悄悄在这里徘徊。

她恰巧看见康向梁从林婉榆的马车上下来。

任暖暖顿时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。

原来如此!

怪不得康向梁会拒绝她呢!肯定是林婉棠在康向梁面前说了她的坏话,目的就是撮合康向梁和她的堂妹林婉榆!

林婉棠怎么舍得把康向梁这么好的郎君留给她任暖暖?!

原来如此!

任暖暖紧紧攥着手,因为情绪激动,她胸脯剧烈起伏着。

旁边的丫鬟弱柳使劲拽着她,她才没有冲出去撒泼。

她甩开弱柳,再看过去的时候,康向梁已经进了宅子,林婉榆的马车也行驶进了她的家里。

任暖暖瞪弱柳一眼:“看你的胆子吧,小得跟老鼠一样!”

弱柳低头不语,暗自腹诽,珍儿胆子倒是大,替你私相授受,被少夫人打发出去胡乱配了小厮。她才不想步珍儿的后尘呢!

任暖暖看着两处临近的宅子,心里更加笃定,林婉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,想让林婉榆嫁给康向梁了。否则,林婉棠为什么要将宅子买在这里?!

任暖暖咬了咬牙,含愤回了府。

雪后初霁,林婉棠与薛景睿各抱了一个肉团子在园子里赏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