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这并不重要,比起嗓音,他眼底泛出层层惊惧,宛若汹涌的波涛,一阵阵将他淹没。

他,为什么会回答!?

“找错了?是有人让你找这样的长相。”

明暨啧啧了一声,围着他绕了半圈,走到他背后。

而后一脚踢在他挺直的背脊上,待到脊背弯下,他抬脚踩上脊梁,脚尖抵着脊柱,一下又一下轻点。

这跟刀尖抵在心口,一下一下隔着皮肤轻点,也不差什么。

杜胜被他踩着,不得不躬身,重新贴近地面。

在那么个瞬间,他甚至错觉,这人会就这样的姿势踩断他的脊柱。

脊柱断了会怎么样?

倘若他有幸还能活着,那少说也得是个半身不遂。

“是。”冷汗还没顺着额角滑下,他听见自己声带震动发出的回应。

果不其然,他听见明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。

下一个问题——“是谁?”

杜胜闭上眼,他开始颤抖,屏息等自己说出最后的话。

“杜得勒。”

明暨却不如他想象中那般,比他料想中的气愤愤懑淡漠许多。

他只平平淡淡说了一句:“我就知道。”

杜得勒——那个稀有种族的种族名。

杜胜从那平淡的话音里听出几分,似乎这早就在他预料之中。

加诸于他身上的束缚突然撤去,他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。

杜胜连滚带爬想要从明暨的脚下逃脱,那只落在他脊背上的脚骤然施力,顿时就像是掐住他命运的后脖颈,让他半点也不敢妄动。

“有话好说。”

杜胜从没想过,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像从前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那群人一样,说出这样求饶示弱的话来。脸上是不是也跟他们那时候一样,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谄媚?

明暨没有作声,只是脚尖沿着脊柱往上移过一些,卡在他的肩胛骨之间,像是抓住蝴蝶翅膀根的手,拿捏着自由与生死。

“你是来给他报仇的么?”

杜胜很快学会什么叫能屈能伸,他甚至比寻常人更狠,不仅对别人狠,对自己也豁得出去。

“我毁了他的脸,可没有杀他。”

“你,”他喉结滚了滚,“你也可以毁掉我的脸。”

“嘶——”

后面左棣华没忍住抽了一口冷气。

这人,可真是个狠人呐。

娄敬策和尹胜寒对了个眼神,眸底都凝着化不开的深重。

这人,绝不能留下。

“我没杀他。”杜胜强调般重复这句,其实他心下也明白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,不是他没动手,而是人被救走了。忐忑占据心房,总归一切都已经足够糟糕了。

在心脏即将从嗓子眼跳出来的窒息感中,他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哼。

“你是没杀他。”明暨终于开口,赞同了他,“不过,你下手也不轻。”

他说的都是实话,杜胜无从反驳,暗地里甚至多少松口气,既然这样,那自己也不会死吧。

明暨察觉到脚下的身躯肌肉微微放松,多少冒出些恶劣心思。

“我不会毁你的容。”

明暨这般说,其他人面面相觑,杜胜却在瞬间汗湿脊背。

“柳明暨那人在乎自己的脸。”

没见着在楼里第二次见到自己,开口就是一句替身么?

脸和身份,在柳明暨心里绝对能排到前三,没准比那位崔三少还要前。

“我答应了替他报仇。”

“你,应该不在乎你的脸吧。”

明暨话音落下就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“不对,应该说你没那么在乎。”

“既然这样,便不对等了。”

“所以,我要毁掉一件你在乎的。”

“不!”杜胜有所预感,自己害怕的那件事真的即将发生。

他尽可能俯下身体,做最后的负隅顽抗。

即便,这大概率只是徒劳。

他不知道以明暨的力量,踩断一截脊梁,就跟走在路上碾断一截枯枝差不多。

而明暨认准的事,鲜有改变。

大殿里响起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的“喀嚓”声。

随之而来的是,响彻大殿的痛苦哀嚎。

杜胜这会儿就像是一滩泥瘫倒在地上。

他没办法直起身,甚至感受不到下半|身的存在,先前被明暨压着的跪姿,不出意外的话还要维持许久许久。

明暨收回脚的同时,将杜胜手腕上一个玉镯撸了下来。

“空间装备。呵,倒真是财大气粗。”

他随手把东西扔给娄敬策,转回身低头看试图挣扎的杜胜。

明暨扯出一个让人看着就心底发寒的笑。

“你该得的。”

“背叛同族的人,都没有好下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