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热闹的村民纷纷起哄叫好。

有孩童不懂,好奇地问:“新娘子怎么不蒙盖头?”

一旁父母解释:“因为是招赘,所以新娘子不用蒙。”

“不蒙盖头好看。等我长大了,我也招赘。”孩童一派纯真可爱,却被父亲抬手在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:“不准胡说!”

众人哈哈大笑。

赵晏并不笑,只觉得烦。在这样的喜庆喧闹中,他眼眸低垂,面无表情。

他对自己说,就当是过家家,不必放在心上。反正他将来成亲,绝不可能这般随意。

注意到旁人探究的目光,薛灵栀心思一动,佯作不经意地问道:“刚才葛师兄和我交代了一些我爹的叮嘱,没有耽搁时间吧?”

询问是假,解释是真。

“不耽搁,不耽搁。”众人摆手,笑嘻嘻道,“时间正好呢。”

说话间,有善唢呐者吹奏起来。没有华堂,众人就拥簇着一对新人走到院子中间。王村长兴致勃勃为二人主婚,令他们立于两侧。

薛灵栀父亲过世,母亲另嫁,高堂空悬,便恭恭敬敬请出了薛文定的牌位。

“安静,安静。”婚礼即将开始,村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,院子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。

王村长清一清嗓子,拖长了声音:

“一拜天地!”

万籁俱寂,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新郎新娘身上。

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喜服,赵晏不知为何,竟迟疑了一下,身子分毫未动。

薛灵栀眼角余光注意到他没动静,心里蓦的一慌,不是吧?别在这个时候反悔啊!

她正想悄悄使个眼色,却见对方缓缓弯下腰去。

薛灵栀暗松一口气,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,连忙与他一起行礼。

“二拜高堂!”

这次拜的是薛文定的牌位。对此,赵晏还算能接受。牌位而已,总比真人强一点。

“夫妻对拜!”

薛灵栀的心蓦的提了起来。说来也怪,明明知道是假的,可不知怎么,在这样的场合下,她竟然也不受控制变得紧张起来。无意间瞥向对面的张公子,不料对方也正向她看来。两人视线短暂的碰触后,俱是一怔,随后同时低头拜了下去。

“礼成!送入洞房!”

乡下成婚礼节本就简单,孝期成婚,还是招赘,更省去了不少步骤。

以至于直到村长宣布礼成,赵晏都没多少真切的感受,心里隐隐约约只有一个念头:这就结束了?

还好,不算非常麻烦。

“入洞房喽,入洞房喽……”一群半大孩子们起哄着吆喝。

众人嘻嘻哈哈,笑作一团。

今日成婚,虽说不大办,但也准备了一些酒菜,用以招待前来帮忙的人们。

婶子大娘们簇拥着新娘回房时,村里的男人们拦住了新郎要灌酒。

——这个张二郎看上去不太合群,众人平时不好劝酒,今天他成婚,总逃不掉了吧?

“不,我不喝酒。”赵晏摇头,断然拒绝。他声音清冷,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倒不是他特立独行,也不是他看不上这里的酒水,主要是他伤势未愈,实在不宜饮酒。

众人不依:“不行,哪有新郎官不喝酒的?大喜的日子,必须得喝!是不是爷们?以后还想不想在花溪村混了?”

赵晏微微眯了眯眼睛,一字一字,再次强调:“我说了,我不喝酒。”

他声音不高,脸上也不见怒容,但自有一种特殊的气场,让人下意识便想听从。

劝酒的年轻人中当即便有几个退缩了,但仍有两个喝了酒的浑不在意,劝得更厉害:“你喝不喝?你不喝我可就灌了啊。”

薛灵栀人已经走到新房门口了,听见这边动静,又连忙折回来:“不行,他真不能喝酒。”

她记得李叔的叮嘱,也不想因为一次假成婚而影响他的伤势。

当然,最重要的是,她怕众人一味劝酒,惹恼了他。

新娘子居然出面阻拦,喝了一点酒的众人更加兴致高涨。

“哎呦呦,了不得,这才刚一成亲,就护上了?”

“不喝不行啊,哪有成亲不喝酒的?”

……
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七嘴八舌,说个不停。

其实寻常人家成婚,新娘子待在新房里,基本不见外客。但薛灵栀是招赘,又与旁人不同。

有好事的村民提议:“这样,薛大姑娘,你是新娘子。你喝一杯,就当是新郎官喝了,怎么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