遵循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,不要太冒进。”

“我也赞同老徐的观点,大家都需要慢慢适应,不能说一上来就给人判死刑。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,在容许的范围内,给对方一个机会,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。”

意有所指,在座都不是傻子,都听得懂。

周景元埋着头,看似认真做着会议记录,实则心里鄙夷。他知道自己处理张奇的事虽然隐蔽,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,厂里多多少少有了传闻。传得多了,关于张奇突然辞职的“内幕”也就不胫而走。除了他的小团体忿忿不平外,其他人都感觉神清气爽,工作热情都高了不少。

因此,周景元根本没把刚刚的“指桑骂槐”放在心上。不用他开口,自然有人继续发表意见。

“既然景文让大家畅所欲言,我也就倚老卖老说几句心里话。自从知道远星准备转型,我就不太支持。被批‘老古板’也好,‘固步自封’也罢,我都无所谓,我唯一有所谓的是远星几十年发展至今不容易,胜利的成果是至少两代远星人奋斗来的,如果付诸东流,不仅仅是我们这群老人,恐怕每一个远星人都会痛心疾首。”

这样的意见从一开始就存在,不论改革与否,支持与反对就像一个事物的两面性,共生共存。

“各位长辈,从你们的担忧中,我感受到了你们对远星深厚的感情,正是大家不藏私,用一颗爱家的心来爱远星,工厂才能不断发展壮大到现在。”周景文情真意切地感谢各位叔伯,“我和景元虽然学的是现代化的管理制度,知道高科技的生产设备,但我们绝没有各位有经验,所以我们也很希望大家多些探讨,能帮助远星走向更大的市场。”

早在转型之初,周景文与周景元便明确了分工。景文作为周家长子,在工厂多年,有威信、沉得住气,唱白脸最合适;景元从小顽劣,没几个能治得了他,擅长红脸。两兄弟一红一白,既符合日常脾性,又契合在工厂改革中扮演的一捧一打的角色。

周景元收到大哥的信号,放下手里的签字笔,维持着他惯常的轻松,道:“各位叔伯请放宽心,我们追求的并非一蹴而就,而是稳中求胜。”

“景元,既然求稳,为什么要突然提转型改革,古往今来,多少朝代改革失败,多少工厂企业转型失败?运星发展这么多年,大家的付出绝不是一天两天,如果失败,谁能承担这个责任?到时候,大家的心血就全都白费啦!”

“叔,我这里有一组数据——最近十年包括市区及郊县在内的所有工厂,转型改革的成功率在 837,而所有拒绝转型改革的最终都没有逃过被兼并、收购和破产的命运。”周景元边说,边从电脑上调出支持数据投到大屏幕上,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,既然说服是个长期工作,他不介意简单事情重复做,总有说通的那天。

“老周,你们说句话吧。”有人忍不住,朝始终不开口的周泽恒和周泽安兄弟二人发难,“转型是你们一致决定的,还是被动接受了年轻人的革新?”

周泽恒的观念虽与新兴理念不同,但他拥有一种本能——信任家人。当兄弟与子侄不遗余力寻求突破和发展的时候,他唯有全力支持才能叫外人无法找到周家人的软肋。今天的会议是节前的生产部署,更是转型改革的号角。

这个时候,周泽恒绝不允许自己掉链子,他旗帜鲜明,一锤定音:“是领导层一致同意的。”

一向只关心生产的周泽安紧跟着怀柔起来:“起先是被动接受,我跟你们一样,心里打鼓得厉害。可是,老伙计们,你们真的觉得现在远星的发展是良性的吗?”他将手边的茶杯推远,即便是讨论严肃话题,他脸上依然是几十年不变的和颜悦色,“车间里怨声载道、人心涣散,多少人想离开远星,你们应该多少有些耳闻吧?”

“唉——听说了。”有人叹气。

也有人说:“远星的工人技术过硬,被别的工厂高薪挖走,很正常。”

“正常吗?为什么这几年我们每年给工人提高福利待遇,最后还是流失很多人才?”周泽安又一记追问,“有没有人假公济私?有没有人拉帮结派?有没有人给亲戚朋友走后门?一次两次没人发现,三个人五个人也不会造成多大损失,那一百个人、一千次一万次呢?”

会议室陷入沉默。家具厂背后的门门道道,在座的都心照不宣。

既然是顽疾,连根拔除才能解决。这个道理年轻人懂,在座的老人又有谁不懂?

但人总有惯性思维,待在自己的舒适圈享受着既得利益,最好能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,像永动机一样永远不停歇。与其说他们是反对转型和改革,不如说他们是害怕接受改变后的结果。说白了,大家担心的不过是重新制定的政策和制度会动摇工作根本、影响收入。

老周前面的铺垫已经到位,周景元起身,站到投影前,请大家看大屏幕。

“从今年三月份开始,有一条生产线负责网络平台的订单。从下单、计划、生产到下线、转运、物流及售后,全部采用自动化生产和管理系统,避免了错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