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瞧驸马留了什么东西?”

谢柔嘉沉默良久,收回视线,“我不想看。”

文鸢应了声“是”,命人将那口箱子抬走,与之前裴五送来的匣子收在一间屋子里。

那间屋子里存放的全部都是裴季泽之前留在谢柔嘉房里之物,文鸢原本是担心她睹物思人,命人收了起来。

可这段日子来,她一眼都不曾来瞧过。

黛黛一脸忧愁,“公主究竟是怎么了?明明卫公子死时,哭得那样伤心,可如今驸马去了,非但一滴眼泪都没流,反而跟个没事儿人似的。如今长安城的人都在说,公主定然是因为驸马杀了逆贼岳阳侯,所以心里记恨驸马,都在骂公主狠心,不辨是非。”

“别胡说八道,”文鸢一脸担忧,“就是如今这样才可怕。”

若是公主伤心落泪,哭过之后也就好了,最可怕的就是现在这般,万事都憋在心里,迟早非憋出什么毛病来。

黛黛也不懂这些,有些好奇,“也不知这箱子究竟装了些什么。”

文鸢哪里之下,道:“待公主缓过来心里那口气儿,兴许就肯打开。”

原以为过段时日自家主子就会好些,谁知这一日一大早,文鸢才入内,突然听到她问:“文鸢,裴季泽几时回来?”

文鸢愣了一下,还以为自己听错了,抬起眼睫望着自家主子。

乌发未梳的女子抱膝坐在榻上,再次问道:“他这个月写信给我了吗?”

文鸢一脸惊恐,疾步走到她跟前蹲下,紧紧地握着她的手,道:“公主,您别吓我!驸马他三个月前就已经去了,您忘了?”

谢柔嘉呆滞好一会儿,像是才想起来似的,喃喃道:“是吗?”

文鸢哄道:“许是公主最近太累了,不如公主再歇一会儿?”

谢柔嘉却不愿意睡,环顾空荡荡的屋子,“儿茶去哪儿了?”

这段时日,儿茶总是到处乱跑,自家公主时常担忧地夜不能寐。

文鸢赶紧命人去寻,好在这次儿茶并没有跑远,就藏在院子里那棵大榕树上。

谢柔嘉像是失而复得一般将它抱在怀里,轻抚着它身上柔软的皮毛。

儿茶把脸埋进她怀里,喵喵叫了两声。

谢柔嘉望着窗外暖阳,道:“今日天气好,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?”

谢柔嘉抱着儿茶去了从前与裴季泽爱去的那个渔村。

到时已经暮色四合,暮色笼罩着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,渔火星星点点倒映在江面上,如同星辰碎进江水里。

谢柔嘉顺着堤坝寻找自己那艘画了乌龟的船。

原本以为船上并没有人,谁知远远地瞧见一个船夫正坐在船头补网。

还未靠近,一向不大亲近人的儿茶自她怀里跳下来,十分熟捻地跑到他跟前蹲下,望着他补网。

谢柔嘉心中觉得有些奇怪,那船夫已经瞧见她,笑呵呵问:“怎不见娘子的夫君?”

谢柔嘉猜测他说的应是裴季泽,问:“他常来吗?”

船夫道:“从前搁日就会来一趟,带着这只小猫一块,在这儿一坐就是一上午。”

谢柔嘉闻言怔愣住。

怪不得儿茶一向与他亲近,原来她不在长安的那几年里,陪在儿茶身边的一直是他。

这天晚上,谢柔嘉在渔村坐了许久才抱着儿茶回去。

临行前,那个船夫叫住她,劝道:“他从前总说,他惹了娘子伤心,不知怎么才能哄回她。人人都道百年修得同船渡,千年修得共枕眠。我想,那样好的一个郎君,定然也不是故意要惹娘子生气,不若娘子就再原谅他一回吧。”

谢柔嘉沉默良久,道:“他若是下回再哄哄我,我就与他和如初,以后都不同他吵架了。”

那船夫听了很是高兴,笑道:“这就对了,两夫妻过日子哪就有那么容易。都各自让一步,才能白头到老。”

谢柔嘉微微颔首,向他告辞,抱着儿茶离去。

行至一段距离,忍不住回头。

只见那个船夫佝偻着背影站在暮色里收网,船头上似乎立着一抹高大挺拔的抹色身影,在他身后,亮起一盏盏渔火,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。

谢柔嘉忍不住上前,可定睛一瞧,茫茫渔火中,哪里还有那个萧萧如松下的身影。

她收回视线,抱紧儿茶,一步一步朝马车走去。

马车入城时,天已经快要黑透。

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儿茶突然伸出前爪推开车窗,纵身一跃,跳了出去。

谢柔嘉连忙叫停马车,推门一看,只见眼前正是裴府。

此刻外头正下着鹅毛大雪,儿茶蹲在门前,冲着紧闭的大门喵喵叫个不停。

谢柔嘉走上前将它抱入怀中,抬起眼睫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。

雪花簌簌落在她浓黑纤长的眼睫上,片刻后,又融化在她眼睛里。

一袭红衣的女子在漫天飞雪里伫立良久,轻抚着儿茶的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