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沾沾自喜着,谢泠舟忽然笑了笑,看了她良久,轻责:“目无尊长。”

身后倏地一痛,崔寄梦愣住了,木然伸手摸了摸。

她方才竟然……被打了一下!

双颊顷刻间涨得通红,想起上回某次梦里,在琴室弹琴时她被他按在膝上打,顿时又羞又恼,爬起身来。

这才发觉自己竟还未穿好衣衫,忙扯过二人共盖的薄被遮住自己,可这样一来,大表兄没了遮蔽之物。

她遮住了自己,却没遮住他,怪的是,方才相对而坐时她都没感觉这般难堪,如今看到他身上情状,脑中登时一片空白:“你、你快穿回去!”

“这会才想起来?”谢泠舟缓缓起身,从容不迫地将衣衫一件件往身上套,拾掇齐整后回头,崔寄梦也已衣衫齐整,端端正正坐在榻边,理了理鬓发。

“我出来太久,该回去了。”

谢泠舟替她理了理头发,将她发间玉簪扶正:“好,我送你。”

出来时黄昏已逝,天色朦胧阴暗,青瓦矮墙檐下挂上了灯笼,微弱的亮光不足为道,但却叫人心头一暖。

也是奇怪,明明方才只是浅尝辄止地亲昵了下,按理说他压抑了这么久,在临门之际落了空,应当更难受,可方才拥着崔寄梦漫无目地聊了会,尤其是见她在自己面前放松下来,有说有笑的,内心的满足感竟压过了一切喧嚣。

应她要求,谢泠舟从佛堂出来后便刻意与她拉开距离,慢条斯理地跟在身后,目光落在她一头青丝上。

从小屋里出来后她又变回了那个端方守礼的姑娘,走路时裙摆轻动,垂在身后的乌发更是没有大幅度的飘动。

经过湖边时,崔寄梦望了眼黑黢黢的湖面,忽然加快了步子。

谢泠舟亦迈开步子跟上她,“不怕,若是你摔下去了我再救你一次。”

崔寄梦微侧首,他这才看到她并非在害怕,而是在气恼:“表兄当初救了我却自称是二表兄,莫非是怕我赖上你?”

谢泠舟怔了怔,他当初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,只是后来的事让他后悔莫及,笑道:“是我慧眼不识珠,表妹莫怪,如今想起此事,我亦是后悔不迭,若当初没有自以为是,如今你已是我未婚妻子。”

崔寄梦回过头,神色稍缓了些,旋即觉得可笑,从前两人关系生疏时,她尚且不在意这些,反倒是互通心意后开始斤斤计较起来。

甚至在重阳宴上因为清荷县主吃味,这在从前从未有过,就连当初以为自己心里有二表兄,见到他和王飞雁及那乐伶牵扯不清时,也未曾恼火过。

虽知道那是因为她不喜欢二表兄之故,可她不知道,原来喜欢一个人,竟是会使人变得如此不讲道理。

她从前很少会生气。

崔寄梦顿感不安,颓然走了几步,慢慢停了下来:“表兄,你会不会也觉得我现在有些不可理喻?以前我从不是这样的,可最近动不动就想小题大做。”

谢泠舟只是笑,趁她不备捏了捏她的手心,又出于对她的承诺继续保持着得当的距离:“不会,人非草木,岂能无悲无喜,你之所以会如此是因心中有我,我高兴还来不及,何谈介怀?更何况我喜欢的是鲜活的你,而不是一丝不苟的你。”

这般说,她这小性子反倒弥足珍贵?崔寄梦实在弄不懂,只暗想,表兄虽如此说,但她也不能真过了头。

园中的草木在几日里迅速凋零,眼看着到了十月里。

这日,谢老夫人收到了长公主派贴身女官送来的点心,以及几句问候。

“没想到殿下竟还惦记着老身,她近日可还好?”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,拉过那女官悄声问:“上次老身托殿下在秋狩时给团哥儿留意留意,不知可有合适的人选?”

那女官笑道:“原本是没有的,但最近有了个合适的,殿下很是喜欢,大公子瞧着似乎也挺喜欢的。”

谢老夫人来了兴致,内心又一阵失落,但心知不得强求,这几个孩子能有一个圆满是一个,便问:“殿下可有说是哪家姑娘啊。”

女官一阵轻笑,凑近了些:“老夫人,您家中现下不就有一个么?论品貌、才气、性情都很得殿下心意,两个端方守礼的孩子,凑在一块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
谢老夫人当即坐直身子,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。

女官此前听长公主殿下嘱咐,虽说崔乡君和谢二公子的婚事卡在了生辰八字这一关,算不得数,但毕竟涉及兄弟二人,因而言辞间千万要将小殿下和崔乡君摘出来,只说是殿下喜欢,让谢老夫人帮留意着。

其实本朝有过不少旧例,出于联姻需求,因二人八字不合转同家中其余兄弟定亲的例子大有人在,但她没想到谢家竟如此古板,一时也忐忑。

谁料谢老夫人又坐下来,喜笑颜开道:“殿下果真慧眼识珠呐!别说是殿下,老身这虽老眼昏花上了年纪,也觉得梦丫头和团哥,实在适合得紧!”

女官大松了一口气,接着试探:“只是这崔乡君才和家中二公子解除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