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不到的事从不成承诺,承诺的事必定做到。

那就是他啊。

用尽全力完成诺言的他啊。

她怎么能怀疑他不爱她呢。

他教会她安身立命的本事,用唯一的境外财富支持她永远不回头地往前,在国内早早的用自己的投资眼光给她开店,让它成为后来确保她一生无虞的东西,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带给她有所承诺的未来,哪怕在她明知道国内局势动荡的日子里,却也一直为之努力和坚守。

她想起那年在除夕街头的大雾里,她因为不安和无助,从梦里惊厥,慌乱地拨通他的电话,哭着问他:“沈方易,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永恒的爱?”

他不顾回国后身陷囹圄地赶来,和她住在小镇里狭窄窘迫的房间里,接过她所有的困惑和不安,温柔地告诉她:

“小粥啊。”

“这个世界上,一定有永恒的爱。”

作者有话说:

“多如尘数之无量世界。”

“应物机于双树,至教浃于尘洲。”——出自百度百科

剩下的晚上6点的样子过来。

◎那一眼,历经万年。◎

那天夜里, 陈粥梦到了很多很多关于沈方易的画面。

潮湿冷风里的街角,他站在那儿抽烟,笑盈盈地看着她的脸, 问她,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。

群山环绕的朝阳下,他躲在草垛后面抽烟,不施援手地看着她被牛羊追赶笑的蔫坏, 他们从那一日的光景中分别,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。

荒唐酒色场子里,她再度闯进他的世界, 他轻巧地捡起她因为紧张掉落的开瓶器, 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说, 拿稳了, 下次掉了, 可没人帮你捡。

浮光寺的那一杯杨梅酒, 她醉在他暖意洋洋的深情眼里,沉溺地点头想着,她这一辈子, 应当都跟了他吧。

她面对着刻了满满一墙的关于“爱情是什么”的疑问里, 因为那些不安和孤独给他拨去一个远洋电话,他能出现在大学城杂乱的正午阳光里,笑着叫她小扒皮。

他说她往后, 多的是苦给他吃。

她逐渐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。

那代表了臣服,代表了唯一, 代表了他遇到她之后的人生, 开始有了那诸多的贪嗔之恨、爱怨别离。

所以他在那一年的除夕的时候, 来到她那潮湿的长满苔藓的世界里, 在轮船码头的长鸣声中托住她柔软的梦,让她爱他。

所以他出现在格格不入的校园里,穿了件单薄翻飞的白衬衫,为了配她的一身年华,笑容明媚地问她,要不要光明正大地带上他。

所以他在那些她没心没肺的岁月里,为她以后的人生长久地做好了打算,而在那些他最难的时光里,她依旧有许多的时光,能来回地搬动着那些要到夏天才开的太阳花去阳台上,躲在他的洋房别院里抬头看着那掠过天边的鸟儿,想也不用想就知道,他为了不打扰她的安静生活又一个人承担了多少。

他的无助和潦倒,是他不能暴露给她的伤口。

即便是那样,他也完成了他的诺言。

所以她要回去了。

毫不犹豫的,毫无眷恋的,想要回到故土——那被时代巨变冲刷到快要看不出生活痕迹的半个故土,那再也没有他们故事的半个故土。

合伙人惊讶她的辞职,离职前夕聊了许多许多,他们说到了光明璀璨的前途,说到了报酬颇丰的业绩,说到了代表着享受公民福利的绿卡。

陈粥都摇摇头,她笑笑说:“您说的那些,我的故土,也都有。”

“做我们这行的,只有产业越发达,越精尖、我们的市场才会越大,国内市场的盘子当然大,但是你在美国可以吃到全球的盘子的,况且你可是最年轻的项目经理,上面正在考虑换地区经理,不用年,合伙人的位置,你要不要,那可不是百万年薪就能衡量的……”

“echo,实话跟您说,我这次回国,是为了找一个人。”

“找谁?你可别扯谎,你没毕业来实习我就认得你了,我可是知道,你国内的朋友,都断的干干净净的。”

“您看,我没毕业就过来了,这些年,我工作上,还算努力吧echo姐。”

合伙人被她问愣了,而后,点点头,“我有今天这个位置,有一半江山,是你打下来的。”

“所以你看。”坐在对面的姑娘突然轻松下来,她从来在工作上的锐利少了很多,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在聊天,“我那么好的年华都给了工作,现在,我要停下来了。”

“停下来干什么去?”

“去找一个人。”她抬头,眸子里充盈着淡淡的柔光,“去谈恋爱,”

“你疯了,是你那段过去学生时光无疾而终的爱情?”echo一脸震惊。

“那怎么可能,那是过去啊,哪有人还会困在过去,傻傻地等一个人的啊,rice,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一点?”

陈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