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风子听见安之批评教训居狼,便“对对对”地叠声附和。

“小风,你也别对对对。”安之一个也不放过,把话锋转到简风子身上,说:“常说忠言逆耳利于行……”

今晚又是一个十五圆月夜,说着他眼前一黑,踉跄几步,跌坐在沙发上。

居狼见状正想提步上前,安之却猛地睁开眼睛。

只见他双眼湿润,一对黑瞳像刚从水中捞出的漆黑鹅卵石,润泽莹洁。

“怎么了?”居狼出声问道。

安之睁着眼呆怔半天,忽然紧紧地扼住居狼的手腕,“当年你明明就知道一切,为什么不能稍微提醒我一点点?哪怕一点点……”

居狼眼底闪过一丝惊慌,“我……”

他刚要开口,安之松开了他的手腕,呵呵自嘲,“你提醒过了,是我不信……”

话音刚落,他双眸中情绪忽地转变,透出一股坚明之气,“我还不想死!我要回家!”

他陡然站起身,眨眼之势迈步至窗边,头也没回,纵身一跃,破窗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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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5 矜贵 三

安之在海面上点水而过,眼神坚定而不迷茫,目的明确,就是往蓬莱岛去。

回想刚才,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:

自己的呼吸声缓慢而沉重。

他置身宇文明船上那间满是红绸的房间,入目皆是一片鲜红。

他刚从季渊时手上脱身,累得要死,眼皮抬不起来,跌跌撞撞地往床塌上走去,躺在床上,呼呼睡去。

睡着,周遭人语忽响起人语声不停,他太累了,思绪混沌,只觉自己在水里听声,翁声翁气,听不太清楚在说些什么。

一会儿后,忽地双眼眼皮传来一丝凉意,再之后喉间施加来一股力量。

他睁开双眼,只见眼前一片猩红——一片红色丝绸系在他的眼前,阻止他看清那人是谁。

他被掐得喘不过气来。

他想活,求生意志驱动手脚挣扎,摆脱那股力。

可,根本无用。

那人很强大,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颈,越来越用力。

已经到了死亡边缘,所有的血液被那双扼在脖颈上的手截断,不得上下,拥堵在脑袋,很胀。

在那之后,安之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。

沈渊害怕登船只有一个原因,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永恒的存在,不会死。

他是九离的皇子,英勇善战,又是神,就算要飞升,也当是羽化成神,万众瞩目。

可自从沉岛一事后,他被封了法力,在船上被季渊时打得还不了手。

不仅如此,他自以为的永恒也是个笑话,他被汪徊鹤以压倒性优势生生掐死,以这种强制性的十分屈辱的方式尸解成神。

此后西轩门一事,连同船上的事一起浮现,原来他以为的一切都是假。敬爱的人都算好了他的死期,他的得意,傲然,都是他们的谈资,茶余饭后的消遣。

那晚,沈渊的耳鸣声落幕,那时候他就已经死了,而现在的安之第一次知道手无寸铁的可怕,他想活。

他不想像沈渊一样成为别人圈养的鱼肉,直到杀他那天才惊醒过来,但早已上了砧板,任人宰割。

已经死过一次的人,不应该期待谁能救他,他需要能自卫的东西,或者说他要变强,只有那样才能回到现实生活中去。

那里这么美好,春来有桃,夏沐晚风,秋有烫手香甜的糖炒栗子,冬有雪落肩头。

每天下班回家能看见家中小比熊咬自己尾巴玩儿,再顺手拍下来发给最好的朋友温言,说:“快看,又犯傻了。”

虽比不上游戏里生活的波澜壮阔,却不用担心一觉醒来还能不能看到太阳,可他安之就是位普通人啊,生活平淡而生动。

离开了简家的游轮,安之不知去哪儿找件武器,漫无目的地在东海海面快速前行。他如蜻蜓点水一般,脚尖快速点过海面,向前飞掠而去,留下一路涟漪,慢慢扩散。

他高声喊道:“温言!温言!!”

只喊了几声,温言便出现在安之身旁,“这么久了,你终于舍得叫我了。”

方才画面里被掐脖子的感觉似乎还有残留,安之摸了把脖颈,沉下声音,无比坚定地说道:“我要一把武器!”

温言伸手,拦住正在往前奔去的安之。

奇迹的是,他们并没有掉下海面,而是稳稳地立在水上。

温言道:“那把握命不是现成的嘛。”

头顶皓月当空,发丝在眼前卷动,耳边是呼呼风声,脚下是映在水面被踏碎的月光。

“不用了。”安之断然拒绝,“我要一把杀戮之器。”他根本就没想找回握命。

温言劝道:“可你现在用着沈渊的一切,那用他的握命扇也无可厚非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听闻自己用得是沈渊的一切,安之气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