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棠大步跑下楼梯时,心脏还在胸腔里距离跳动,步履太急,肺叶在冷空气里收缩猛烈,喉咙里还有隐隐的血腥气。

一时想着陈瑜蜷起手指、无力出声的样子,一时是那群哄笑着喊“美救英雄”的男生。

血管在脑子里跳动。

她想起班长,在这个鄙视链司空见惯的班级里,歧视无处不在,有钱的学生们开玩笑说自己零用钱不够时,会自嘲“穷得要去吃平价食堂了”。买了不合适的衣服时,会说“土得简直跟优等生们一样”。

但班长从没这么说过。

每一次都是他帮忙解围,哪怕被她连累也从来没有疏远过她。柜子里被泼红墨水,是他带她去查监控;运动会被踩伤,也是他帮她在教室里复习功课。

但现在,他却被人霸凌欺负,用鞋尖得意洋洋地踢着脸。

这样的教训在此之前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。

不是因为考不好而心情不佳,而是有这样一群人在,上回考试才会失利。

哪怕知道对付这么一群男生根本没有胜算,夏棠也脑子一热地冲了上去。

男生里一多半是来自外班的陌生面孔,在地上碾灭烟头,混不吝地伸手过来拉她,却被她狠狠撞开。

“行啦行啦,”徐凯阳坐在一边石墩上,他挥挥手把正要发怒的人叫住,“只叫我们教训这个男的,其他的别多管闲事。”

他从石墩下跳下来,走到夏棠面前,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:“你知道他惹了谁么?a班的陆霄还记不记得?”

“前几次是你运气好,不想一起退学的话,劝你最好别多事,懂了吗?”

……

她跑下楼梯,又穿过走廊。

现在a班教室窗外踮脚看了一眼,没有找到,又调头跑去学生会。

连廊上种满凌霄花,头顶的叶子在风里片片枯黄。

夏棠穿过拐角,骤然停住脚步。

因为看见了那个刚从走廊那侧过来的人。

目光相对,她仍在气喘吁吁,大步走过去,没有管边上神情讶异目光徘徊的卫川生,径自揪住陆霄的衣摆。

胸口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在横冲直撞,脑子也因为跑步而过热,但神智却很清楚地,知道此刻最应该干的是什么。

陆霄眉眼漆黑,视线向下,对上夏棠仰起的脸,认真又用力地看着他:“上次你说的话,现在还作数吗?”

抓住衣摆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,她的眼角鸟羽般上翘,呼吸急促:“求你,之后让我说什么都可以,现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?”

“怎么回事,今天晚自习忽然少了这么多人?”赵悦月问。

她趁老师不在,换了个位置坐过来,环顾四周,压低声音嘀咕:“班长怎么今天也没来上自习?早上他就不在。还有夏棠,她有事请假了吗?”

不仅他们两个,教室里今天人少得诡异。空荡荡的,叫人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大事。

李子沫握着笔,停了下,才开口说:“嗯,是有点事,让我帮忙请了假。”

下午她先去叫了老师。

当时候办公室里大多数老师要么已经下班,要么也有些发怵。

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愿意跟她过来看看情况的老师,等赶到天台时,已经没有一个人在。

只有地上还留着几点触目惊心的血迹。

她担心夏棠也遇到了什么意外,连忙打她的电话。

通话很快接通,对面的声音略有疲惫,但仍然扬起。

“我没什么事,真的,也没受伤也没怎么样。班长……班长应该也没事,有人接他去医院了。”

“啊,对了,我手机快没电了,晚自习可能没法按时回去,能帮我请个假么?”

多半是电量短缺的缘故,那之后再打过去就一直是关机。

“我听说了一件事,也不知道真的假的。”赵悦月转着笔又说,脑袋靠过来,神神秘秘压低声音,“听说班长好像得罪了陆霄,徐凯阳他们几个这几天这么嚣张,就是专门针对班长的。”

李子沫笔尖一顿,忽然想起什么般的表情。

“难道你也听说了?”赵悦月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她,“万一是真的,班长现在岂不是很不妙?”

“没有,”她收回思绪,摇摇头,“我也不清楚。”

“唉。”赵悦月支着下巴叹气,“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。”

“希望没事啊。”她又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