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一干开国文臣武将,对于那些放弃兵权的勋贵,不也举起了屠刀?

是的,父亲没有杀儿子,但父亲为了保证皇权传承不出问题,使用的是分封制,将一干儿子全都送到了边疆与外地。

可现在没有分封了,藩王都留在金陵,日后也都留在北平。

燕王妃见朱棣长吁短叹,走下床榻,轻柔地说:“王爷这些年来很少如此为难,若不想去咱就不去,皇上不也说了,会再物色其他人。”

朱棣苦涩不已:“若如此好拒绝,皇上也不会找上咱了。今日瞻基说,他想去当美洲巡抚,呵呵,你听听,他这么小竟然想当一方之主了。”

燕王妃笑道:“瞻基是有大气运,能做大事的人,去当个美洲巡抚倒也不错。”

“你知不知美洲在何处,有多远,海路多危险?”

朱棣见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支持朱瞻基,不由皱眉。

燕王妃盈盈一笑,指了指舆图上美洲的位置:“再危险,郑和不也带人回来了。何况如今蒸汽机船更胜以往,警惕点,总不会出太大的事。瞻基是个要强的孩子,他听多了开疆拓土的事迹,向往外面的天地很正常。眼下就看他的爷爷要不要帮他一把……”

朱棣最疼爱的就是朱瞻基这个孙子了,聪敏过人,一学便通,为人又和善,性情里柔中带刚,是一块了不得的璞玉。

朱瞻基一心朝着美洲,自己这个当爷爷的,恐怕没个安稳的晚年。指望朱高炽这个胖儿子帮孙子是不太可能了,他腿脚不好……

国情变,对策变

武英殿。

朱文奎没有用内侍,而是亲自抱着一摞文书,送到朱允炆的桌案上:“父皇,这些都是各地布政使司、府县发来的问题,儿臣与内阁都已共议与批阅过,只是有三件事尚拿不准。”

朱允炆抬起头,将手中的放大镜搁在大明的山河舆图上:“说吧。”

朱文奎将最上面的文书递给朱允炆:“这是湖广布政使司送来的文书,奏请朝廷以温和之举,招揽之策,以和为贵,不动刀兵,以解决湖广的土司问题,以免大军突入,煎迫过甚,导致一些土司不得不反。”

朱允炆接过来看了几眼,丢在一旁:“这个周政,发展商业还有一些头脑,知道贯通南北东西,居中以求繁荣。可在军略上差太多了,他还不明白土司为何保留至今,不是因为朝廷宽容,而是因为朝廷缺乏足够的力量深入山林,驻守险峻之地!”

“太祖时,土司不作乱,朝廷不发兵,以至于土司时常先集结,积蓄力量之后再动手,朝廷疏于防备,多少府州县官吏死于土司之手!太祖渴望土司臣服朝廷,不乱地方便可,甚至在税目之上给了他们宽容!这些妥协与仁慈,是建立在朝廷主力在北的国情之下,眼下国情不同了。”

朱文奎点头。

不同时期的国情需要采取不同的策略。

不能在国情出现巨大改变之后依旧延续老旧的、不合适的、对朝廷构成威胁的政策。

眼下北面没了敌人,只要将瓦剌切分之后,可以说可预见的未来二十年内,大明北面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战事。

在这种情况下,朝廷完全可以在地方都司无法处理土司问题之后,从北面调兵南下而没有后顾之忧。

朱允炆坚定地说:“全面改土归流来得是匆促了一些,朝廷强势威逼,确实会带来诸多问题。但你要记住,解决顽疾的时机稍纵即逝,这和战场一样。若错过这次机会,继续羁縻湖广、广西、广东、贵州、云南、川蜀等地土司,他日再想改土归流,所面对的阻力将远胜今日!”

“如今武强,兵势威猛,将士征战热血未退,尚有血勇之气可威慑解决土司。若安稳个十年、二十年,朝廷没有大战,武弱将成为不可忽视之事,文教兴盛会让文臣力量过于强大,到那时候,文臣推崇以和为贵,对外以和,朝廷想动用武力会有诸多阻力。”

朱文奎看清楚了局势,明白过来:“父皇的意思是顽疾当一次根治,不宜一直存在下去。湖广的事定了,这里还有一份四川布政使司的文书,请求将川盐外运,以解决当地盐多问题。”

川盐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显眼。

但随着井盐在四川不断开采,这些年来规模上得到了空前增加,这就让川盐产量大增。

因盐是朝廷专卖,受朝廷管控,哪里的盐运到哪里卖是有区域划分的,两淮的盐不能运到广东去,两浙的盐不能运到北平去卖,同样川盐的范围,也只局限于四川、云南等地,区域有限。

将川盐外运,不仅关系着四川一地,还关系着其他地区的利益分配,无数灶户的利益,这确实不是一件能轻易做出决策的事。

朱允炆想了想,对朱文奎说:“让两浙盐场、两淮盐场官吏商议此事,若他们愿意川盐出川,那就给四川布政使司回应,若不愿,那就让川盐北输草原。”

朱文奎豁然开朗。

大明各行省的盐销路已确定,各地估计不愿让川盐卷入进来。但草原之上还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