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治理贪污的手段就一个字:

杀。

杀了二三十年,滚滚人头如山,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效。

虽然自己重新厘定了官员待遇,但也动了官员的田产,他们的所得未必能及所失,为了更多的享受,一定会有些官员铤而走险,以身试法。

解决官员贪腐问题,不能只靠薪酬、监察,还得需要抓思想,不过这倒是一个漫长之路,加上一些老油条都在油锅里滚了好几圈了,怕是没办法改变了。

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新晋官员,强化这部分官员的思想,以渐进的方式,代替天下官员。

“皇上……”

暴昭见朱允炆不发话,不由低声喊了一声。

朱允炆从思绪中走出来,看了看暴昭与郑赐,将手中的奏折摊开起来,道:“贪官污吏不可饶恕,不重惩无以安民心,警慑其他。将为首五人枭首示众,其余官吏废为百姓,充作民工,疏浚会通河,会通河南北贯通时,将其发配边关,服役三年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暴昭吃惊地看着朱允炆,又侧头看向郑赐。

郑赐也有些惊讶,皇上前半句还信誓旦旦严惩不贷,怎么到了最后,只杀掉首恶,不杀其他人了?

充作民工四年,外加发配三年,服刑七年,确实也不算轻,但相比起杀头来,属实轻了许多。

朱允炆看着惊愕的两位大臣,严肃地说道:“若杀人可以解决问题,朕不吝多杀几人。让他们活着忏悔,让官员与百姓看清楚他们的下场。千日警醒,总好过一日人头警醒有用。”

暴昭恭谨地行礼道:“皇上仁慈,天下之福。”

这件事若是朱元璋办,铁定一个人都活不了。不过那种近似“暴-政”的手段,朱允炆真的不忍再用。

毕竟,这都是大明的子民。

能少死一个人,少破一个家,就多一分国运吧。

朱允炆拿起了毛笔,在几个人的名字上打了个勾,这就意味着这个人要被杀掉。

后世很多小说或电视剧动不动就是官府把人推出去问斩,这是不符合明代司法现实的,也是完全杜撰的。

事实上,明代司法权限有着明确的划分,规格是很明确也是很严格的。

对于知县而言,他绝没有杀人的权利,他所能使用的,最多就是笞刑或杖刑,就是所谓的用鞭子打,或用板子伺候。

而再严重一点的徒刑、流放,知县是没有资格的,必须交给府一级的官员来处理。

如果是死刑,还需要向上走,要求送京师三法司定夺。

而三法司的“生死簿”,又必须通过皇上“打勾”才能判决死刑,如果皇上太懒了,比如炼丹去了,或做木工去了,没时间打勾,那实在是罪人福利,那些该死的兄弟,估计几年十几年都死不了。

当然,对于“生死簿”,皇上往往也不会全打勾,选到谁是谁,这个时候也只能看命了。命硬的仁兄躲过一劫,明年再排队。命不好的,也就只能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。

这也是宋礼需要上报朝廷,请旨杀人的原因,地方官是没有资格处决犯人的。

匕首背后,山东东昌府

原神宫监掌印太监丘贺努力睁开眼,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视野,看不清楚对面的人是谁,只感觉到一股气息在接近,甚至还可以听闻到嗅探的声音,就在自己身边。

“顾三审,你不用白费力气了,想要在我这里得到更多消息,做梦。”

丘贺忍受着遍体鳞伤的痛苦,虚弱地低着头。

顾三审坐在椅子上,平静地说道;“凭你内监的身份,还不足以让养济院、卫所配合。在你背后,一定有个主子。眼下安全局已去钱塘调查,相信用不了多久,便会找到答案。”

丘贺冷笑起来,猛地抬起头,甩开头发,道:“那你又何必来这里?”

顾三审将目光看向丘贺身后,轻松地说道:“你们这些阉人想要当老鼠,隐藏在暗处欲行不轨。那我就放一只老鼠,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的窝。”

“指挥史大人,我可不是老鼠。”胡遁从丘贺身后露出脑袋,凑近丘贺的后脖颈用力闻了闻,道:“那件黑袍确实不是他的,虽然他身上有不少血腥味,但瞒不过我的鼻子。”

黑袍?

丘贺眼神有些慌乱。

顾三审捕捉到了这一点,只不屑地啧啧两声:“看来你也意识到了纰漏。安全局在你房里找到一件黑袍,做工精良,却非内府所出。出现在你房间里却不是你的衣物,呵呵,那会是谁的衣服?这个人很关键吧?”

丘贺很快恢复了镇定,道:“一件自当铺买来的衣物罢了,既然你们想要查,那就查吧,整个京师数十万人,尽管去查。”

顾三审起身走向丘贺,道:“你放心,安全局要找一个人,就是把京师翻过来,也一定找到。”

安排一旁的人“照顾”好丘贺,顾三审与胡遁离开了地牢。

胡遁连忙唤人打了清水,净了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