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这时,两个面熟的婆子相携迈了进来,一人面颊生得白白胖胖,嵌着一双豌豆眼,另一人倒是瘦瘦的,神情唯唯诺诺,带着几分小心。

“给六夫人请安。”二人恭恭敬敬跪下磕头。

沈瑶慵懒倚在铺着貂皮的躺椅上,身上罩了件披风,手里抱着个手炉,见二人磕头,便起了半个身子,温和道,

“快些起来,可是有什么事?”

那白胖的婆子先开口,她从兜里掏出一个护手,

“叨搅夫人实在罪过,奴婢是个闲不住的性子,上回瞥见您手上生了冻,心里挂记着,这不,夜里缝缝补补,给您做了个护手,奴婢旁的不敢说,针线上倒有些底子,便厚着脸给您送来,望您别嫌弃。”

另一位婆子嘴皮便没这么利索,就着她的话支支吾吾捧着个护耳,

“奴婢给夫人做了对护耳,冬日走在风口里用着很好。”

沈瑶吃了一惊,颇有些震动,连忙接了过来细瞧,针脚都是极好的,面料算不上最好,却也十分不错,可见是费了心思来讨好她。

那婆子说她手生冻,倒也有缘故,她日日往园圃跑,没少沾冷水,不小心便受了冻,不过这种事在岳州时乃家常便饭,沈瑶没放在心上。

沈瑶是吃苦过来的,看着下人眼巴巴讨好,心生怜惜。

黎嬷嬷替她回道,

“你们的心意夫人受了,回去好好当差便是。”

二人也不敢多言,相继退下。

待人离开黎嬷嬷便与沈瑶道,

“这二人是个聪慧的,趁着二夫人不在,来您这拜码头呢。”

“这话怎么说?”

黎嬷嬷道,“老太太年事已高,府上终究要分家,咱们故吟堂的人除了府上给的份例,您和爷还额外赏一些,府上的管事们都眼馋,巴不得入您的眼,回头分家时,求您给捎带过去呢。”

原来如此。

谢家其他房虽谈不上日薄西山,终究是后继乏力,唯独六房蒸蒸日上,管事的都是明眼人,自然是抱着大树好乘凉。

下午又当了半日家,好不容易熬到二夫人回来,便将犯难之处全部推给她,

“这几项弟妹我实在是拿捏不准,还请嫂嫂定夺。”

二夫人看了一眼便知怎么回事,夜里大家伙聚在老太太明间喝茶时,二夫人乘势便开了口,

“母亲,儿媳这几日盘账,估摸着年底连带年初的开销,怕是有八千两银子的亏空,儿媳正在愁该怎么办。”

她话音一落,对面的大夫人吃了一惊,“八千两亏空?怎么有这么多,我记得去年年终盘账结余了一万多两,拿着去年的对比,今年各地庄子铺子进帐也该不少于八万两,如此今年账面总该有九万两银子,二弟妹现在告诉我有八千两亏空,难道这一年花了十万两不止?”

“大嫂,账不是这么算的”

每每牵扯到账目,大夫人便咬着二夫人不放,必定是吵个不可开交,二老爷挥挥手,示意年轻的子侄媳妇们都退下,只留几位老爷夫人在场。

谢钦还未回来,沈瑶便当个睁眼瞎,默不作声听着。

二夫人对大夫人这套说辞习以为常,

“大嫂若不放心,尽管查账目。”

大夫人轻哼一声,“成,只要母亲点头,我便安排人手来查。”

大老爷见老太太脸色很难看,立即喝了妻子一句,

“好了,都是一家人,这么多人吃吃喝喝能是一笔小数目吗?眼下先不说查账的事,到了年关,得将这事给应付过去。”说完他看了一眼二老爷,

“二弟,今年庄子收成如何?”

二老爷掌着府上庶务,闻言只是苦笑,“淮南闹过灾荒,不仅收成不好,为了安顿佃农,还赔了一笔进去,东北与去年持平,这一年全靠江南的佃租与铺子,收成比去年少了三成,堪堪入账六万两,去年是结余了一万五千两,加起来今年账面是七万五千两,六弟大婚用了两万两,又添丁进口,至而今缺口有八千两。”

“这还要紧巴巴过年,倘若放开些,怕是一万两还嫌少。”

大老爷没想到形势这般紧迫,沉默不语。

屋子里一静,三老爷见两位兄长都发了话,坐在那里有些窘迫,双手搭在桌案,满脸歉意道,“我们三房倒是拖后腿了,今年添了好几个小子。”

三夫人身子不太好,三老爷屋里收了不少姨娘,姨娘一个个也很能生,三房庶出的子女不少,庶出的儿子再娶妻,又生了些孩子,别看三房是庶出,人丁却十分兴旺。

三房无权无势,全靠公中贴补,三老爷在两位兄长面前一直谨小慎微。

三夫人听了这话,暗暗瘪了瘪嘴没做声。

最后大家视线都落在老太太身上。

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冷笑一声。

账面难看是真,三个儿子齐齐来逼宫也是真。

她瞅了瞅二夫人,二夫人满脸愧疚。

平日里大家都孝敬老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