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洄不慌不忙,轻笑了一声:“我既然是为他而来,自然知道他的名字。”
她说着向那奴隶走去,屈膝半蹲,看着这有几分熟悉的面容,肯定了自己的猜想。
“他的名字叫景昭,是景国国君的幼子。”姜洄的声音清晰而有力。
苏淮瑛愣了一下,他转头去看站在一旁冷汗涔涔的畅风楼楼主,楼主陪着笑点了点头,确认姜洄所言属实。
苏淮瑛狐疑地拧起眉头——这个逃奴是谁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姜洄为什么会知道?
难道她还真的是为这个奴隶来的?
伏在地上的景昭也是心中惊骇,少年俊秀的脸庞面无血色。他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,以为眼前这个美若神明的女子是为救他而来,但听她所说,似乎是将自己与夜宴台妖袭之事联系到了一起,要将他关进鉴妖司。
鉴妖司的恶名,就算是他也曾有所耳闻,若地狱有十八层,畅风楼只在第九层,鉴妖司便在十八层。
数月之前,他还是景国的小王子,然而此刻却成了世间最卑贱的奴隶。亡国之奴,比世代为奴者更为不堪,世代为奴者或许早已对厄难感到麻木,甚至习以为常。而他却是从云端坠落,碾入尘埃。
畅风楼是供达官贵人享乐的地方,贵人们喜欢奴隶,却更喜欢被贬为奴隶的贵族,因为他们身上有被撕毁过的美好,被碾碎过的矜贵。
景昭年仅十七,眉目生得俊秀,有雌雄莫辨的少年之美,兼之王室之后的尊贵身份,注定他落魄为奴后会沦落到畅风楼,被打断傲骨、磨平棱角,成为贵族们喜欢的模样。
这一批被一同押往畅风楼的奴隶,都是景国的战俘,其中数人都是忠臣之后,与景昭一同长大,因此打定主意拼死护送景昭逃出畅风楼。没有人知道景昭也是十窍异士,若不是苏淮瑛在此,他本来可以逃跑成功的。
至少前世,他便成功了。
姜洄调查祁桓的时候,自然也查过了他的心腹景昭。前世因为高襄王重伤,无法主持大局,帝烨不得不倚仗苏淮瑛,便没有将他停职,自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畅风楼。
景昭在旧部的掩护下逃出了畅风楼,躲进了鬼市。这个节骨眼上,鉴妖司正忙着四处搜寻修彧,自然不会有人去追查畅风楼丢了的奴隶。因此景昭得以躲过一劫,后来祁桓得势,在鬼市中发现了他的存在,对他的资质青睐有加,便招于麾下。
可是这一世,因为姜洄的介入,许多事情便如蝴蝶振翅般,发生了极大的改变。
苏淮瑛的出现让景昭逃亡失败,而徐恕的出现让姜洄来到此处,救下了景昭。
姜洄看到景昭的时候,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。
仿佛自己正被神明无形的手操控着,步入他预设的陷阱之中。
命运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,一圈一圈地织成了漩涡的形状,将所有生命囊入其中。
苏淮瑛酒醒了七分,眼神也恢复了冷静理智。
“他昨日才到玉京,怎么会和妖袭案有关?郡主抓人,可有证据?”苏淮瑛咄咄逼人道。
姜洄忍不住笑了,她不由得想起前世苏淮瑛说过之话,目光戏谑冰冷地望着苏淮瑛说道:“苏将军糊涂了,鉴妖司抓人,要什么证据,怀疑就够了啊!”
“你!”苏淮瑛一时语塞。
姜洄站起身来,朝苏淮瑛步步逼近,目露疑色反将一军:“苏将军为何对鉴妖司办案指手画脚,多番阻挠?我鉴妖司要活捉审问之人,你为何迫不及待要将他灭口,难道夜宴台妖袭之事,你知道什么……还是参与了什么?”
苏淮瑛脸色巨变,脱口而出道:“胡说八道!你竟敢肆意污蔑本将军!”
异士陡然外放的灵力如平地飓风,扑面而来,让姜洄站立不稳,向后踉跄着连退几步,直到一只手抵住了她的肩,熟悉的药香味涌入鼻腔。
“苏将军,你放肆了。”晏勋的声音自姜洄身后传来,向来温煦清朗的声音少见地带上肃然之意,“郡主乃奉旨查案,又非异士之躯,你竟以灵力相逼,若郡主有了损伤,你如何向陛下与高襄王交代?”
姜洄退了两步,对晏勋微微一笑,以示感激。
“多谢世子仗义执言。”姜洄温声唤了一句,见了个礼。
姜洄闻到的药香便是从晏勋臂上传来,也是她所赠的秘方。
晏勋朝她点了点头,昏黄色的烛火之光不减他分毫俊雅从容,这是一个让月色都逊色三分的男子。
苏淮瑛也冷静了下来,目光在晏勋身上停留了片刻,缓缓道:“世子言重了,本将军无意阻挠郡主查案,不过是深夜在此见到熟人,好奇之下多问了几句,也是出于关心。”
苏淮瑛说着向姜洄拱了拱手行礼:“方才酒后失态,惊扰了郡主,还望见谅。”
姜洄冷冷扫了他一眼,并不接这个礼,转而对晏勋说道:“这个奴隶腿上中了箭伤,劳烦世子为他拔去箭矢。”
这箭出自苏淮瑛,穿骨之后又入木三分,姜洄凡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