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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端着水,一面吹,一面小口小口地喝着,没说走,也没说留。
周景星看他一眼:“喝完就早点回去吧。”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,倒也不是强装镇定,而是,“后面多的是需要你跑前跑后的事。”
余田“嗯”一声,应下她。
周景元瞥他一眼:“看来还是二姐的话好使。”
“没……”余田否认也不是,承认更不敢,慌里慌张地放下杯子,说一会儿就回来。
梁昳看着余田的背影和悄悄红了的耳朵,有意帮忙打圆场,却不料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。
“听姐姐的话不应该吗?”周景星斜了周景元一眼,不满道:“难道只能任你差遣?”
终于喝上口热水的周景元瞥一眼周景星哭红的眼睛,主动示弱:“不敢。”
余书荔心善、待人和气,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气,一直以来都非常受人尊敬。天渐渐擦亮,远亲近邻得了消息陆陆续续打来电话、发来消息。在接待室休息的周家人醒过来,准备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。
章芩最先起身往灵堂走,跨过一道小门,她看见景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,景元跪在火盆前烧纸,旁边陪着他一道的是梁昳。
章芩怕吵醒景星,放轻了脚步,悄悄走近些。
只见景元先引燃的那叠纸钱没有充分燃烧,剩下一大半就熄了火。景元拨打火机又点燃一叠,捏卷着去戳没燃的那堆。
梁昳急忙拦下他:“别搅!搅散了就收不到了。”
“嘁——”周景元偏头看她,小声道,“懂的还不少。”
话虽这样说,心底却是被熨得舒舒服服的。无他,因为梁昳肯在他亲人事上较真儿。
梁昳见他不再乱动,又往火里添了些。她静静看着火一点点蔓延到新的纸钱上,青烟腾腾升起。
周景元停了手里的动作,从烟雾中,眯缝着眼去瞧人——素净清丽的一张脸,火星在眼眸中闪动,她微垂着头,嘴里念念有词。
俗礼繁复琐碎,周景元能耐烦履行,为的是奶奶。而梁昳,舞台上如仙如谪般的人,为一面之缘的老人,跪在圆黄的蒲团上,虔诚肃穆,全的是他的拳拳孝心。
周景元一直看着她的侧脸,连呼吸都放轻放缓,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。直到章芩的脚步声来到跟前,周景元才收回视线。他抬头,亦看懂了章芩眼中的动容。
“梁老师来了。”章芩小声地跟人打招呼。
梁昳被周景元拉起来,朝她颔首:“阿姨。”
“谢谢你来。”章芩温声道,“累坏了吧?”
梁昳轻轻摇头:“我什么也没做。”
“一会儿就有人要来了,你带梁老师去休息休息。”章芩朝周景元吩咐。
正说着,殡仪馆负责供食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,将昨夜供奉的饭食和水果撤下,换上今日新鲜的。饭食被端走后,在供台摆过的苹果和橘子被留了下来。
章芩顺手拣了个小橘子,递给梁昳。
梁昳刚伸出手,周景元就挡住了妈妈的胳膊,说:“别给她了。”他知道,老年人都爱给小辈儿塞供果,但梁昳应该是不习惯的。
梁昳双手接过来,道一声谢,把橘子握在了手里。
周景元偏头看她,仿佛在问“你连这个也懂”。
梁昳剥开橘子,掰一瓣进嘴里,又递到周景元面前,一脸认真:“敬过老人的果子,吃了好。”
梁昳捏着指尖的橘瓣往他嘴边又送了送,周景元瞪圆了眼睛,心不甘情不愿地张了嘴。
章芩看得弯了嘴角。
来得最早的是张叔,他步入灵堂便跟周泽恒、周泽安道“节哀”。他的身后跟着侄子张奇,神情庄敬,向两位叔伯致哀。
两人上香、鞠躬,随后站在灵堂与接待室的过门边,与周家人说话。张奇杵在一旁,听他们说起余老太太最后的日子,兴致寥寥。正好手机响起,他趁接电话踱步出去。
陆续有亲戚来了,灵堂涌进不少人,有年纪大的上了香被安顿进了接待室,被换下来休息的景元、景星被迫起身迎来送往。
梁昳特地请了假,翘了一天的排练。她不认识人,没办法陪景元、景星一起,只好躲在角落,遇上周家亲友的询问,她只好起身礼貌作答。对于梁昳来说,今日来吊唁的实属陌生人,面对好奇和探究,重复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,连脸上的表情都快僵了。
期间,周景元来回看了她好几眼,最后低声跟景星交代两句,转身牵着梁昳离开了接待室。
“你不在里面待了?”梁昳拖住他,“那么多人在呢!”
“不缺我一个。”周景元拽着她的手,直接拉着人往停车场走,“人来人往的,吵得我脑袋疼。”
“你饿不饿?”
折腾一夜没睡,中途只吃了点儿面包、饼干垫肚子,周景元早就饿了。
“余田在来的路上了,我让他带了早饭。”他对梁昳说,“先去车上安安稳稳歇一会儿,马上就有的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