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则心想:夏樱桐就是笨人一位。落得今天的下场是咎由自取,但也怪可怜的。

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,总会变得自恋又自卑,觉得那人也喜欢自己,只是自己太好,那人觉得自卑,所以才一个劲儿地把自己往外推。

总会给不爱自己的那人,找一百个理应不爱自己,然后再说服自己,一直默默等那人。

他正想着,所处环境忽地一变。

红烛摇曳,满眼霞色,红得刺眼。

“我说得都是真的!”夏樱桐恐安之不相信她所说,一再证明,“这是我与典山成婚那晚。”

安之转目看去。

夏樱桐一身喜服,大红盖头遮住春容,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,等待典山掀开盖头,春宵一度。同时她也紧张,不停地搓着手,弄得手背通红。

典山亦是一身喜庆热烈的红衣。他走向夏樱桐,表情却是淡淡的,不喜不悲,眼底更没有爱意。

他掀开红盖头,腰身挺得笔直,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夏樱桐。从夏樱桐的角度看,估计只能看到他的一双鼻孔。他就是这么高高在上,或者说因为不爱夏樱桐而显得傲慢、满不在乎。

夏樱桐抬头看了他一眼,立马红了脸,立即娇羞地转过头去。

典山冷冷地说道:“汝若为吾添置一儿半女,看在儿女的份上,吾定当善待汝,至少天大的事发生吾也会千方百计留汝一条性命。”

他开口就是在提自己爱夏樱桐的条件。

夏樱桐却满心欢喜地以为典山真的爱她,面带娇羞,不敢抬眼看典山,笑着点头答应下来。

见到典山,安之身旁的夏樱桐忽然放松下来,“我们有小竹啊——他亲口承诺,看在小竹的份上,他也不会这么狠心对我的——”说着,怒瞪到安之,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!!”

安之觉得冤枉。

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如果,都是事后诸葛亮罢了,总不能改变过去吧。若真能改变过去,那未来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。那么,真的没有沈渊,夏樱桐能不能遇到典山都不一定。

的确,典山没有杀夏樱桐,遵守了当初的承若。他说得是看在儿女的份上,留夏樱桐一条性命,没说以怎样的形式——这不,夏樱桐独自困守镜中千年。

忽地,境中世间又是一变。

事物如镜片般被打碎,蜘蛛网般的裂纹遍布眼前,所有的事物塌陷坠落,最终,归于一片黑暗中。

巨变之后,安之悬浮于半空中,脚下没有踩到地面的踏实感,也不会掉下去,甚至可以自由走动。

他的脚下是万丈深渊,头顶是看不头的昏暗,如同置身于一间四壁涂满黑色涂料的房间。

这体验新奇又让人忐忑。

夏樱桐依然站在他的身边,“我已经在这待很久了。在这漫长的时间里,只有自己的记忆可以看看,以解寂寥。”

这话中之意,寂寞十分。听闻,安之轻轻蹙眉,很同情她。

可她又话锋一转,意味不明地说道:“以后我身边就有你陪了。”

眉头一提,安之问:“你什么意思?你不是要杀我嘛?”

夏樱桐有自己的打算,“弑神会遭天谴,会死的。神死依然可以投胎转世成人,可每一世的经历都十分凄惨,不难不悟。但一饮忘川,谁还记得自己是神?大多人只会觉得上天对他不公,久而久之怨念横生,没了成神的资格,永远在轮回中受折磨。好死不如赖活着,这儿活着很孤寂,但总比生生世世轮回受苦好太多了。”

听闻,安之不合时宜地想起沈渊。

“沈渊死后也会经历轮回吗?”安之自言自语似地喃喃低语,“他会成为谁呢?是人?是魔?是神?还是早已经迷失在千年之久的轮回中了?不不不,婖妙不会让他转世。”

夏樱桐道:“沈渊你不就在这儿嘛。”

披着沈渊的皮囊,魂魄却早已改梁换柱,夏樱桐没有察觉,也难怪她会这么说。

镜中世界太黑暗,幕布之上若点缀一些星辰,倒不会这么静谧了。

安之环顾四周,只想找个漏洞离开这里,可黑中没一丝白,严丝合缝,头发丝一般的细缝都没有。

仔细一想,夏樱桐说她出不去镜子里,可刚刚与夏欢在一起,她明明就出来了啊!

“夏皇后啊,刚才你到底怎么出去这里与我们见面的?”安之问道。

夏樱桐道:“我叫典山封印镜中,只有典山同意,才能出去。”

安之立马了然,“那你出现在我与夏欢面前也是典山同意放行的?”

夏樱桐“嗯”了一声,“除三大古神外,擅自弑神,会遭到天谴。”

顺水推舟,安之接下话茬,“那么最好的方法是假手于人,或者永远囚困。”

夏樱桐只回了一句:“不错。”

安之郁愤,“典山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!”

他一定要出去!一定要离开这游戏回家!现实世界有他的设计事业,家中小比熊也在等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