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儿问诊——

柳砚青无法,只好辗转托给辛茗一坛养喉的蜂蜜。

这些日子她路过药铺时总是神情恹恹,看着没一点儿朝气,今日总算开怀了些,还肯理会他,怎么,无端端的,情绪又低落了呢。

意识到问题出在“招工”二字上,柳砚青上前两步,一字一句细读了两遍她贴出的告示,怀着忧思回去了。

告示张贴的第叁日,书店迎来了一位熟人。

“所以,你想在这里当长工?”用作休憩的后屋里,林湘和应聘者各落坐在八仙桌一侧,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。

元宵点头,用实际行动告诉林湘,她并没认错。

他今日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灰蓝色短褐,极不起眼的打扮,奈何骨相和身材实在出挑,往对面一坐,肩平背直,凛凛一躯,仪态非常好,完全不像普通人家能教养出的。

然而,尽管元宵看着还是如此赏心悦目,但仅凭颜值一项,并不能打动个体商户林湘的心,让她决定录用对方。

直到元宵来面试,林湘才发现,她忘了这个世界的大环境,应该在告示上备注只招女孩子的。

犹豫又犹豫,她尽量含蓄发问:“那个,元宵啊,你知道我这里是书店吧?就是……需要接待客人?”

元宵又点头。

啊…又来了。

每次任她纠结来纠结去,元宵就只会点头和摇头。林湘心里升起淡淡的无奈感。

她之所以招工,是想给寻书找个助手,帮寻书一起打理铺子,预防一个很可能发生的结局——拜月宴过去了,林沅没死,而她却挂了。要是这样,她怕寻书会无依无靠。

组织了一下语言,虽然已经打算拒绝对方了,但林湘依然打算同元宵委婉地多聊两句。毕竟,服务行业一般不招哑巴这种话太打击人,而不招男性听着像性别歧视,林湘说不出这些话来。

“鸣玉坊那里,顾婆的生意出了什么变故吗?”

元宵摇头,抬手指自己。

“是你想换份工作了?”林湘摸摸下巴,觉得很合理,在书店当长工的确更稳定些,也没那么累。

对元宵的同情和对现实的考量一齐在林湘心中拉扯。

元宵发现了她的纠结。

他没有为难前东家的意思,也无意做出可怜相,博取对方的同情,既然她不愿意,那便算了。站起身,他指指屋门,告诉东家自己该告辞了。

也不知是不是碰壁太多次的原因,元宵看着一点也不气馁,很平静地向她行礼告别。

他越这样,林湘就越自责。

若元宵是个女子,就算口不能言,林湘也一定会用他。毕竟,他是林湘没招惹林沅之前就认识的人,几乎不可能是对方的眼线。林湘是想招人,但也怕一不小心,引狼入室了。

然而,男女有别,元宵之前似乎还挺抵触和异性独处一室的。

不该做的事情就不做,哪怕不忍心。林湘强压下心里的自责。

后来两天,陆续有其他人来面试,都是生面孔,疑心病犯了,不管对方面相看着是老成还是精明,林湘瞧着都心怀鬼胎。

那还不如就用元宵——鬼使神差,这样的念头在林湘脑中直跳。不好不好,她已经拒绝了对方,哪里好意思再找他嘛。

自顾自纠结来纠结去,寻书见了,忍不住问她,这不是什么难启口的事,林湘便枯苗望雨也似同对方说了,希望寻书给她一个意见。

林湘姐对那个叫元宵的男子,似乎一直很在乎。惦记着林湘姐的亲事,寻书心思活了。

在寻书眼里,那人口不能言,个子太高,不怎么漂亮就罢了,脸上还有块疤,虽然勤快肯干,但以林湘姐的身份,又不是普通人家娶夫,矮梯子上高房——哪里搭得上。

林湘姐好说话,只要自己说个不字,那人肯定是不可能留下来的,但是,寻书舍不得让她苦恼。先纳个小侍也好,又不是正夫——

心思转了好几圈,寻书点点头:“那个元宵是个实心肠的人,也好。”

林湘本就属心元宵,做事只欠人推一把,寻书既然同意,她便拉下了面子,准备抽时间去找元宵。

傍晚,林湘跑了趟集秀坊,找到了顾婆,从她嘴里问了一些元宵的事情,最后,在坊市旁的奚河边,林湘找到了他。

欲颓的火色夕阳下,元宵静默立着,眼眸低垂,似在出神,将西去的熠熠流水和车马吆喝声都隔成了背景。

“元宵!”

对这种能淹死人的水面还心有余悸,林湘远远止住步子喊他,冲他挥手。

他寻声看来,眸底的茫然还未褪去,又聚上一层浅浅的疑惑。“我”?他像是要这样说,不确定地指着自己。

“对,元宵,麻烦你过来一下好么?”林湘又招手。

闻言,元宵乖乖走过来,也不知如何长的,他的个头比林湘还高了半截,离得近了,林湘只好仰起头,请对方来做工这种话,她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的,丢脸,便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