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蒋琬和江正延得到的结论则是——越大越不懂事,还不如小时候呢!

三个人不欢而散,江晴一出门,就拨通了程文礼的电话,两人约在第二天下午见面,蒋琬怕程文礼知道的事情,江晴自己讲给他听。

蒋琬担心程文礼介意些什么,江晴心知肚明,然而面对崔震的举动和江晴的反击,程文礼并不愤慨也没有说教,只是平和地劝慰着:“没事,闹开了也好,工作不顺心那就辞了吧,大不了就不上班了。”

江晴问:“不上班做什么呢?”

程文礼答:“你毕竟是个女孩子,以后结婚了,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,也忙不过来啊,不上班也挺好的,省的在外面被人欺负。”

“被人欺负,有问题的是加害者,不是受害者吧。”

程文礼解释着:“我没有说你有问题,只是这个事吧,你知道的,那些证据也没什么用,你要是觉得上班不开心了,就不上了,躲远点不就行了,别又被那人欺负,我是这个意思。”

被人欺负?江晴的思绪忽然跑远了。

有一年夏天,爸妈接语乔来城里玩,城郊新修了一处小公园可以划船,小朗闹着要去,几个人开开心心出门,回来时却闹了别扭,小朗哭个不停,语乔也不肯说话,江晴摸到她头发湿了,问了好半天,她才说掉湖里了。

当天晚上,语乔就闹着要回老家,爸妈让她多住些日子,她不肯,第二天一早揣着零花钱去了客运站,独自一人上了大巴车。

一家子是在山塘庄附近的稻谷地里找到她的,大路修电,巴车不往这边走,只能把她放在附近的井峪村,从井峪村到山塘庄要穿过大片人高的稻谷地,爸爸气疯了,照着她的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。

那是江晴第一次看见爸爸动手,妈妈也和平日的样子全然不同,叫嚷着,甚至是嘶吼着问:“这里多危险!啊?女孩子家家,被欺负了怎么办?”

江朗吸溜着鼻涕,江语乔咧着嘴流眼泪,他们都还小,不明白爸妈口中的“欺负”究竟是什么意思,只有江晴听懂了。

每次回老家,坐车路过大片大片的稻谷地时,蒋琬都会搂着她指给她看,不要去往那片田,所有女孩子都知道,不要去往那片田。

江晴也不明白,自己为什么要和程文礼讲起这些陈年旧事,或许她还有一丝期待吧,然而程文礼听完,只是笑笑:“你妹妹也是不懂事,听你爸妈的话不就行了。”

躲远点不就行了?听你爸妈的话不就行了?他轻描淡写地说。

忍无可忍的原因究竟是什么?会让江晴打开录音笔开关,把摄像头别在衣服领口,让她有勇气敲开校长办公室的大门,在教育局大厅里平静地说:“我是原礼附中的老师江晴,在这里实名举报”

或许是崔震覆上来的手,或许是蒋琬一次又一次说那是玩笑,又或许是此刻的程文礼,他不理解那片田带给女孩们的恐惧,他所强调的是,不去不就行了?

但是不重要了,他不是她的学生,她也不是来要满分答案的。

她只是来和他说,她要离开原礼了。

2018-2014(4)

一场秋雨一场凉, 入秋后的日子,温度总是降得很快,上周还是半袖短衫, 前几日已经换成了长袖卫衣, 到了今天,出门时要披一件薄毛衫, 才能挡住太阳落山后的寒风。

路上落了些叶子,被风追着满街跑, 店门口坐着一位拉二胡的瞎子大爷, 他那二胡琴皮掉了一半,质量不好, 技艺更是生疏, 一首曲子被拉得断断续续, 说是噪音也不为过。

在他身后的巷子里, 另一位大爷在卖烤红薯,天冷,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避风的地方,翘起的脚随着二胡声, 一下一下打着节拍。

江晴小时候各种兴趣班都上过一些, 能听出大爷拉的曲子是《空山鸟语》, 程文礼开好发票跟出来,见她盯着看,解释说:“这人一直在这,来来回回就拉这一首, 你吃烤红薯吗?”

江晴摇摇头, 程文礼又问:“我开车了,送你回去吧, 你去哪儿?回家还是教师公寓?”

家里乌烟瘴气,教师公寓也都是些风言风语,江晴哪里也不想去,她只想站在这儿,听大爷拉完这首曲子:“没事,你先走吧,有人来接我。”

程文礼没再多问,只说了几句客套话,让她注意安全,小心着凉,别和家里起冲突,有事多和叔叔阿姨商量,江晴敷衍应付着,等他走后,把身上带的零钱放到了二胡大爷面前的小碗里,大爷察觉有人,停下乐声朝她点点头。

卖红薯的大爷朝着这边招手:“小姑娘,来来来。”

江晴犹豫着上前:“您喊我?”

“对。”大爷麻利地打开炉子,掏出个红薯递给她,“拿着,天冷冻手,捂捂身子。”

江晴有些无措:“那那您算算,多少钱?”

“不用。”大爷摆摆手,“值不了几个钱,你刚给的不少吧,我都看见了。”

他朝着二胡声的方向指了指:“